眼前人抬手时袖口柔和拂过她的脸颊,景珩愣愣地看着,衣袖恍若一阵清风抄她袭来,她微微闭上眼睛,闻到风里是雨水的清透气息,她又睁开眼睛,视线里是她认真的脸,心里便是一窒,可还没等她细看,再一瞬,玄色衣衫又后退到原处了。
“练字吧。”祁昭后退一点,重新拿起笔。
“......好。”
初学者的笔迹总是让人难以直视,景珩竭力控制手里笔锋的走势,但软趴趴的笔端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一样,总是不听话。
写了一炷香,也只是勉强能写出字形而已。
“今日我先带着你写吧。”祁昭在身侧握住她的手,砚台上蘸了点墨,“放松。”
景珩立刻停止对手的控制,笔端被带着动作,很快,截然不同的字体在纸上出现,头顶上传来对一笔一划的叮嘱,景珩边听边思索。
写到最后,祁昭收了笔,“我明日给你写两本素材,你以后就照着摹,一日要练够十张大字,不可懈怠。”
“是,前辈。”
十张大字不多,但也着实费时间,一开始,景珩足足要用两个时辰才能写完这十张大字,不过一个月后,就只需要一个时辰了。
“很好。”祁昭翻看着她昨日写的字,“长进很大。”这话不是祁昭在哄小孩,这一个月来,景珩在这些字上费了不少功夫,勤能补拙,任是谁下这么大的功夫字都不会再丑下去了,且景珩一点都不拙,有灵气得让人叹为观止。
今早下了一场雨,傍晚是微冷的,一轮硕大的夕阳挂在窗前,是惨白的红色。祁昭觉着这个温度刚刚好,很适合去想一些事情。
归巢的倦鸟飞过,啼叫声凄凄惨惨,祁昭隔着窗户看它们,看见了一串扑簌簌的翅膀。和早出晚归的鸟不同,她已然死去,那为何命运仍要让她不清不楚地留在世间,究竟她生命的锁是被那条丝线勾留住了呢?
静谧的书房里,景珩正在桌前临字,前几天祁昭去无止馆抄了几本书教她,这几日学的是其中一本佛家典籍。一张飘过来,轻盈落在祁昭面前,她接到手里,八个大字闯入眼帘——因果循环,命运皆定。
世间定理,因果循环,祁昭看着手里的纸若有所思,因果之说吗?景珩跳下凳子跑过来,祁昭把纸递过去,看着她忽然想到一件被遗忘的事,杀人要偿命,她杀了人就要救人,那为何在她这里,偏偏景珩的命比其他人贵呢?
杀孽越重,改过时宽恕越重,祁昭忽地冒出一个想法,她以前不会对姓景的人犯下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吧?
她认真地思索,想着想着就笑了,若真是这样,那幽行咒可太毒了。
景珩见她笑,好奇地问,“前辈,你笑什么?”
祁昭收了笑,抖了抖手心里的纸,“你不觉得因果之说很有趣吗?”
“你竟然认识我,我的恶果竟然应在你身上。”祁昭抬手抓住一片从风中飘来的红色花瓣,“若我想的没错,那这场相遇就是我们两个的报应。”
帝姬殿下听不懂,但她对着女鬼念出今日写的另一句偈语,“诸行无常,是生灭法。也许不是恶果,是下一个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