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札罗难以说服自己。
他感觉自己也不应该屈服,如果只是为了麦恩的欲望。
他从来没有屈服过。
札罗又一次面色冷酷的推开了他。
躺倒的麦恩眼瞳里的红棕暗沉,身体像是一下子坠入冰窟,那冷酷气息释放出来,麦恩感觉自己呼吸都急促发抖。
他真的忍不了,好想下一刻就一跃而起,扑上去抓住这个无情无义高高在上的翼龙,掐住他的脖子,问他是不是一定要看他这样狼狈,才心里痛快?
咬紧毛毯身体发抖的麦恩在传到耳边轻柔的呢喃里,又是心底渐渐放松下来。
麦恩靠过来抱住还没有收回形态的札罗,尾巴与他勾住,手臂缠住他的脖子,潮热的面颊与札罗贴着。
他呼吸放缓,声音沙哑道:“师兄,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要现在放弃我,主上大人会为我们分心难过,这个时候我们每个都要多考虑一些,不要闹啦,好嘛?”
没听到札罗回应,麦恩偏过脸,吻了他的唇角,又去撕咬他的唇肉,“师兄,你回应我一声啊。”
“好,”札罗垂下脸,声音无起伏的平静,“为了主上,不闹了。”
麦恩抿唇露出个笑容,“谢谢师兄。”
…
独自静卧一处的托莫,小锤子对着一枚蛋敲了敲,那边钻在门缝里偷看的黑蛇听到了蛋壳碎裂的声响,尾巴抖动着示意等等他。
因为主上大人一直没理会他,黑蛇有些精神萎靡,外面寒风肆虐,他在缝隙过境的冷风里缩着蛇身想跻身进去,然后就因为感受到主上大人的火热气息,身体鼓胀起来,卡在了那缝隙里。
怎么扭动都拔不出来自己,模样真的可怜又可笑。
托莫放下锤子,过去帮他脱身,将黑蛇拖过来,捏开嘴巴,径直灌进蛋液。
这还是第一次被这样粗暴对待,黑蛇想要叫却叫不出来,蛋液和蛋壳堵住他的喉道,在黑蛇欲死的时刻,托莫松开手,黑蛇烂绳一样掉下。
反刍吐出混血的碎蛋壳,黑蛇躺在地上微弱地喘气。
“嘶……”
托莫闭着眼,神识像是注入在木屋周围的冷风里,随便一粒尘土,一颗枯萎的种子,干瘪的麦粒,“看到”这排圆木墙壁背后的场景。
哥忒修斯接受了主上大人温和力量的疗愈,抱着主上倾诉他的内心世界,像是希望得到神明救赎的虔诚信徒那样,垂下头颅,无比依赖。
神明怜惜,劝慰,信徒表面感动得热泪盈眶,手上却紧紧抓着神明不放,试图将神明从高台拉下来。
亲吻落在面颊上,又是滑着贴紧了那淡粉唇瓣。
哥忒修斯将这个吻,赋予他信徒似的获得神明感召后的内心崇敬与感激之情。
他在伪装。
他在说谎。
为什么?
托莫在黑暗里看得一清二楚,有些疑惑地抬起手,按在那圆木垒起来的冰冷墙壁上,心口像是有毒素在缓慢侵蚀。
为什么大人看不清?
“以后别这样了,你知道……”似是不喜欢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这种亲热,主上选择搬出另外一个人,“巫大人不会喜欢。”
托莫低下头,额头抵着冰冷墙壁,感受着缝隙里的冷风吹拂,夹带的丝丝缕缕的暖香,心像是被冰冻住了。
他感觉很寒冷,极度的寒冷,叫他感到腹部脏腑似燃烧了一团烈焰,啃噬他的内脏。
“主上大人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
闪烁着幽幽绿光的翼龙族,灼热的窥伺目光,冷邪的面容下,扭曲的骨头,似要冲破这一层人类面皮。
“漂亮,顺从,可爱,无条件信任。”
“依赖的目光,亲近的姿态,小心翼翼的碰触……”
“珍而重之的吻。”
翼龙族那样做了,体会到了这种得到主上大人的欣喜。
哥忒修斯露出一个笑容,更加真心实意。
“主上,您累了,去休息吧。”
谈话结束,声音渐渐消散。
黑暗里,独坐一隅的主上大人半睁眼。
望着外面擦干眼泪笑得无忧单纯的翼龙族,唇线翘起,微掀起一个冷利弧度。
“真是个从黑心堡里出来的白脸黑心的家伙,真想知道他的血是不是黑的。”
盛渊捂着心口处微微痛楚的地方,看面前替他整理银发,扶他上床躺下睡觉的哥忒修斯,对他抿出一个浅笑。
他对心里的那个“自己”回话。
“没关系,只要能在我的面前安分,就很好。”
“他们个个都是骗子,耍的你团团转。”
盛渊望着窗外朦胧的白光,雪花覆盖了大地,看起来洁净,茫茫。
“在我醒来那一刻,就做好面对这个充满谎言和欺骗的世界了。”
“他们都该去死。”
“不是现在。”
盛渊发觉自己说出了之前那个巫大人对自己讲的话,他不喜欢他,却记住了巫大人的那句话。
“到时候。”
盛渊闭了闭眼,感觉内心里的暴戾慢慢安静下去。
“到那时候……我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