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枝枝垂眼,看着床上的人,眼神明灭,她从没以这样的视角看过他。那张恶毒的脸,竟也是漂亮的。
女人逆着光,站在床头,清秀的脸上平静无波,柔软无害的杏眼垂眼看他,像在打量着什么陌生又新奇物什。
陆棐顿时被激怒了,怒目而视,“好一个贱婢,给你脸了……”
突然,紧闭的房门传来一声轻响。
门外,奴仆发颤的声音响起,“少主,晚膳时辰到了。”
“老爷差人过来,唤你去前院一道用膳。”
虽然感觉少主和那新来的婢女,独处的时间过长了,但心知少主暴戾的脾气,生怕被迁怒,下人们都躲得远远的,不敢多听多看。
如今,老爷派人来了,被推出来报信的奴仆不得不敲响了房门,心里暗暗叫苦。
若是打扰了少主的兴致,那可怎得是好。
听到门外的动静,陆棐眼里亮起了光,他喉咙微动,就要喊人。
冷不丁的,微风吹来,拂过没块好肉的身子,又疼又麻。
陆棐倒吸了一口凉气。恍惚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他脸色大变,下意识看向站在床边的人。
女人依然一动不动,神色平静,幽冷的双眼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完全不担心自己东窗事发,甚至没有阻止他出声的想法。
她就那样平静地看着,像是在看什么早已成定局的东西。
定是还有后手!
陆棐心里发凉,终于感觉到怕了。
“少主?”
老爷派来的人在催了,奴仆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敲门。
屋里,一躺一站的两人无声对望着。
面对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女人,陆棐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忍不住胡思乱想。
倘若被人发现……
当着父亲派来的人面前,以这样的狼狈不堪的模样……
陆棐脸色煞白,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
不,不可,绝不可以!
怎么办?
屋外又传来催促的声音。
怎么办?
核桃大的脑子空空如也,满脑子都是被发现的恐惧,不能这样被发现,衣裳,对,先穿上衣裳。
然而,被牢牢锁住的手脚始终动弹不得,额头因为紧张,冒出了热汗,陆棐紧咬牙关,心头扑通狂跳。
怎么办?
“少主?”
在外等待已久的传话人有些不耐烦了,作为老爷跟前的得脸的家奴,他腰杆子都硬气不少。
推开唯唯诺诺的仆人,他重重地敲了敲房门,皮笑脸不笑,“少主在里头做什么呢?”
“可别让老爷等久了。”
父亲……
陆棐脸色空白。
紧咬的那口气好像一下子就泄了,他绝不要狼狈地失去所有。
陆棐握紧拳头,闭上了眼,复又狠狠睁开。
“求你。”强烈的屈辱让男人红了眼睛,他伸直了未被束缚的腿,瘦而匀称的脚掌僵硬地勾了勾女人裙摆,无师自通了讨好人的本事,“……放了我。”
“错了,我知错了!”
苏枝枝睫毛微垂,眼里古井无波。
他就应该烂在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