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她还在不自觉地揣测他的想法。
苏枝枝真心觉得。
陆棐这个深渊,着实有点太深了,深不可测,像不可名状的污染源。
她在等,等污染源彻底燃烧殆尽的那天。
*
不知被晾了多久,眼前徒然一亮。
陆棐眯着双眼,还有些迷茫。
身体燥热,又不愿向女人低头,他磨磨蹭蹭,硬是靠身下的被褥,舒爽了一下,不知何时,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看着男人睡眼惺忪的模样,苏枝枝没什么怜惜的想法,拽着人的衣襟,捏着嘴巴,就把药灌了下去。
苦涩的药汁下肚。
陆棐徒然清醒,想到对方先前还试图一拳害了他的胎儿,他拼命闭上嘴巴,扭动着身子,挣扎了起来。
药汁顺着嘴唇滑落,大半还是进了他的肚子。
“咳咳咳。”
像烂泥一样,再次摔回床上,陆棐蜷缩着身体,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不断谩骂。
“毒妇,混账,王八蛋,不得好死……”
他呼吸急促,眼尾因着恼恨,染上了红痕,身体紧绷。
陆棐头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无能为力,胸口发闷,温热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暖到了胃里。
这些天来隐隐作痛的肚子不痛。
他感觉到了坠痛感,好像有什么在离他而去。
他的家主之位……
“竟然敢灌我堕胎药……”
陆棐缩成一团,嘴里骂骂咧咧,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拽着胸口的衣襟,眼角闷闷的。
我连肚子的一块肉都保不住。
陆棐呼吸不畅,肚子闹腾的动静没有了,他感觉不到胎儿的存在了。
一股暖流,从下腹传来。
陆棐脸色灰败。
“你杀了我的孩子……”
男人发丝凌乱,胡言乱语,高大颀长的身子蜷缩起来,好不可怜,单薄的里衣勾勒出消瘦的轮廓,轻而易举就能引起旁人的恻隐之心。
“好疼。”
陆棐埋首在臂弯间,任由泪水打湿了鬓角。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好痛……
男人浑身发抖,带着哭腔的嗓子满是恨意。
姓苏的,他好恨……
苏枝枝把人拽了起来,腿脚无力的陆棐挣扎着拍打她的手,被泪水冲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眼里是真切的恨意。
苏枝枝眼神平静。
这样就疼了吗?
若是临盆的时候,还要把孩子生生打掉,剖去胞衣做药引……
苏枝枝掐着陆棐的脖子,摁在了恭桶上。
“别脏了床。”
平静的目光扫过,陆棐却是毛骨悚然,腹中剧痛,和被死亡笼罩的恐惧交织,让他浑身发颤。
他勉强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我错了。”
稀稀拉拉的水声响起。
短暂的美梦,还没开始,就被打碎,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整个过程。
一点点的在消失。
心脏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抓住,痛得他快喘不过气来,陆棐心中恨意滋长。
“我有点疼。”陆棐声音沙哑,浓密的睫毛眼去了眼底的怨毒。
隐没在腰间的手死死地攥紧。
他一定,会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