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胤祥将视线投向了允禄和允礼,允禄明显在用眼神打招呼,允礼则在自己看他时投来了礼貌一眼。胤祥也懒得尴尬了,反正自己就是这么进来了,于是更心安理得地看传胪之典。
进士们跪下,没再起身,奏乐止,站在丹陛东边的鸿胪寺官员高声唱名:“第一甲第一名于振。”旁边有人上前引状元出列,跪在了殿中路左边。又闻第二声:“第一甲第二名戴瀚。”榜眼又被带到了中路右侧跪定。“第一甲第三名杨炳。”
奇了怪了,胤祥惊讶,自己当初怎么没注意到,杨炳比于振长得还秀气些啊,他的字没于振好看,但于振长相英挺,而杨炳则柔和许多,难道这就是胤禛调换了他们二人位次的原由?胤祥心里一笑,见胤禛正看着那位探花,带着笑意!胤祥又很愤懑,胤禛,昨夜我还很认真……送礼物的……突然有点委屈,胤禛都没看自己笑。正想着,胤禛竟然回过了头。
胤禛坐在龙椅上实在很无聊。等了半天,进士们才被带进来了。而他只静静地看向外面的天空,天色真美,不知道胤祥醒了没有,是不是会主动自觉过来。正想着,龙椅左边突然冒出了穿着亲王朝服的身影,走得又端又慢,偷偷摸摸,又不禁摇摆了下。
胤禛心中大喜。今早不是不想带上胤祥,只是昨晚胤祥真的太累了,几乎晕过去了,路上怎么也颠簸不醒,把自己吓得,回来后还半夜叫了太医,幸好刘声芳只说是劳累过度。所以今早哪里敢让胤祥跟着。但无奈又怕胤祥生气自己不叫他,他一定想看传胪,所以特地留了人,听着鞭声,吵醒胤祥,然后牵引怡王从后路来。但自己也没把握胤祥能真的来。
幸好,胤祥来了,还很可爱,胤禛很难忍住笑意。他察觉到胤祥先看了状元,接着就看自己,而后又转去那群没用的亲王那里。随后他终于安生下来,认真听传胪,传到探花时,胤禛莫名想到自己那日将杨炳换为探花的另一小原因。
自己主要还是公正的,照道理是要把杨炳换去第三。但也纠结,是否要将张廷珩换作第三,让杨炳第四。毕竟,只差一名可就是一甲二甲之分。胤禛思忖了一会儿,又觉张廷珩终究有些古板,第四是应该的。不过,另一个原因推了他一把,他无聊翻出了这些贡士的画像。
杨炳,湖北钟祥人,不是明世宗嘉靖的故地么,“祥”是个好地方,另外,这个杨炳居然有双柳叶眉,男人中太少见了,跟胤祥有点像。胤禛果断在心中定了探花,探花,素来要是考生里最秀气的才好,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有胤祥一点也算得上最美了。
胤禛想着,看着跪在中路左后位的探花的眉毛笑了笑,然后立马察觉到自己边上的胤祥轻轻跺了下脚,真没耐心,视线上转,看向胤祥那漂亮样子,还很傲慢倔强,感慨还是胤祥最美。
前三甲唱名三次,后面的就只读一遍了,二三甲进士也不用出列,于是仪式变快了。唱名完毕,丹陛下再次奏乐。礼仪官宣新科进士行三跪九叩礼,被免礼后再站到殿内两旁。奏乐停,司仪官宣布“举榜”,礼部尚书张伯行来到放置金榜的黄案,行跪拜礼,礼毕,用云盘捧着金榜,向殿外退去。一甲进士三人记得礼部官员的吩咐,随即跟上,鸿胪寺官员则领着其他进士退出殿去。
宫中御道从来只有皇帝可行,除此外,只有皇后才能走,即帝后大婚时,皇后可以从午门中路乘凤辇进宫,一路行到坤宁宫。而其他妃嫔都只能从玄武门进。
当然,不是所有皇后都有这样的运气。毕竟如果皇帝晚些登基,不像圣祖那样从小当皇帝,皇后是不会从宫外娶进来的,也自然就走不成这中路,简单的,就像胤禛为乌拉那拉氏准备的那样,礼部去送下宝册就可以了。
世祖的废后博尔济吉特氏与圣祖的孝诚仁皇后就享受过如此待遇。但也许这样会福薄,前者被废了,谥号不会有,也进不了太庙,后者生了允礽就去了,只活了二十二岁。
自明以来,殿试也多了个恩宠,就是一甲三人可以从太和殿沿着御路走出皇城。此刻,在礼部尚书张伯行的牵引下,于振、戴涵、杨炳,下了太和殿后,便走上了汉白玉御道,出太和门、午门、中门去了。张伯行心里欢喜,自己科举时没体验过的,今日倒是感受了下。
而其后的三人,任平常再是淡定,如今也是无限喜悦,看着满宫金碧辉煌,红黄相映,万里无云的天空下,仿佛真的体验了一把做皇帝的感觉,傲睨天下,哪个男人不想如此。其他进士则在鸿胪寺官员的带领下从左右的昭德门、贞度门、左右掖门出了宫。
胤禛看着众人退朝,若有所思。登基许久了,朝会也上过几轮,早也嫌其无聊了,但这一次,有些不同。他看着那三人沿着御路走出去,仿佛就是无限恩宠了,再转向一旁憧憬望着他们离开的胤祥,胤禛忽有所感,自己也要让胤祥有一日为自己走一回宫中御路,走向自己,向朝中上下宣布他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