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诚亲王比臣更不知规矩,方才在太和殿前,他对怡王出言不逊,甚至直呼皇上名讳。
鞭声又长鸣三次,乐声再奏,皇帝起驾回宫,王以下文武百官皆如退朝一般,退出宫外。礼部官员一同退出,捧着金榜行至午门,将金榜放入午门龙亭之中,复行三叩礼。守卫数人将龙亭抬起,其旁的乐队亦奏乐,一路浩浩荡荡行至东长安门外,将金榜张挂出来,其后状元携众新科进士观榜。
长安门大路早已挤满平头百姓,向门这边望,长安城里谁不知道,今年的状元是于振,但都还是想去张望那金榜,这是繁华而无聊的京城几年里少有的盼头,即使和绝大多数人无关。
观榜结束,顺天府准备伞盖仪从,导引一甲进士三人入顺天府参宴。行了一路,长安花看尽,宴饮也罢,三位进士各回寓所,即“归第”。榜眼、探花先送状元归第,探花再送榜眼归第,最后自归。
于振父亲是翰林院小官,回到家中,府门口人山人海,认识不认识的都在跪等了。于振倒有点不屑,面上陪着演了一会儿,临入府前,与榜眼、探花彼此拜别。昨日中了状元,不知道父亲哪来的消息,说本来状元是杨炳,皇上将自己两个换了位置。
如今才得正眼看了杨炳一眼,于振心中一晃神,嗯,配得上探花之名。又想多看两眼,府中所有人已是叩拜起来,身后也噼里啪啦响起鞭炮声,于振终于还是没看,“再会”声淹没在各种声音中,他转身回府,不禁期待去南书房了。
戴瀚父亲是江苏上元一精通医理的秀才,游历到了北京,戴瀚也便生在北京,自小聪颖,八岁作诗,十岁骑射,遇到了不少贵人,生来也算顺遂。杨炳则是钟祥人,只身来京,寓居某会馆。所以戴瀚家门前还有许多人簇拥迎接。
等杨炳回到会馆,周围已远不如前人热闹。不过会馆老板也觉得很荣耀,便充任了他家里人,为这位探花庆祝一把,顺天府的一些小官员也早早候着了。杨炳并不落寞,反被热闹得有些烦,他不禁想,当状元是不是更烦。
他想起状元于振,淡淡独立,很是俊朗,谁能觉得他有什么烦恼,但似乎也并不开心。杨炳摇摇头,不想也罢,兴高采烈地与馆中人逢迎一大轮,半夜累倒在天字上房里,只觉梦一场。
这日传胪结束,胤禛心情好,传谕在养心殿西暖阁赐茶与尚留在宫中的王公大臣,并赏了各地学政一些东西。太和殿中,胤禛走下龙椅,示意胤祥跟上,胤祥却愣了,不是让有功王公大臣去喝茶吗,自己怎么也要和他们一起走吧,跟着你走算怎么回事,干脆装作没看到。胤禛也只好笑笑,他太清楚胤祥心里在想什么,自己便先乘轿回宫。
“怡王今日莫不是迟到了?”果然,总有人不放过自己,和众人一起退出殿里,胤祥趁机走入亲王中间,便在乐声中听到诚亲王熟悉的嘲讽声。胤祥不想理他,管自己走,可允祉仿佛很有兴致,特意慢了脚步,让中间的三位亲王先一步走,自己站到胤祥面前,侧脸道:“即使做了亲王,我也是你兄长,莫不是忘了礼数?”
胤祥也是无奈,怎么有这样的人,胡搅蛮缠,这才是没礼数吧,再招惹自己,小心被胤禛办了。胤祥心里傲慢想。允祉果然是不听到胤祥回话是不罢休了:“你嘴角怎么了?胤禛打你了?”胤祥眉头一皱,允祉这是关心自己?
他虽然不想听允祉说话,可还是下意识摸了摸嘴角,早上出门急也忘记擦点什么遮了,这两天被胤禛闹得嘴巴确实又破了,声音也很哑。可感受到允祉这无来由的奇怪关心,胤祥更想应付掉,哑声道:“诚亲王是觉得亲王可以随便污蔑皇上,还是觉得皇上会不知道你在背后做什么。”
允祉被顶了一句,心里很不舒服,但又仿佛收到什么提醒,果然还是不敢再说,只异常低声回了句:“狗咬吕洞宾……”说完就挤上前,踉跄地挤到了精神很是不嘉的廉亲王。允禩不是没听到允祉又去招惹了胤祥,本不想多说,只是心中无语,怎么有这么笨的人,敢当面动胤禛的人。
但允祉那大摇大摆地撞了自己的样子,让允禩积累了数日的郁闷与火气都没兜住,便低声骂了句:“没事找事,不知礼数。”允祉回头看到允禩那个死人样,更是发泄道:“廉亲王这是不知道犯了多少错了,还要教起我礼数?”
恒亲王终于被惊动了,连忙把后面的允祉拉了回来,凑近了道:“诚亲王少说几句吧,快到月华门了,皇上恐怕听得到。”允祉怒狠狠地瞪了后面人一眼,才暗自庄重了起来。而跟在众人后面的理郡王等,内心都在暗笑。
众人到了养心殿,胤祥准备安分地跟着别人一起进,没想到的是,门口的侍卫让自己和其他几个读卷官先入殿。胤祥转念一想,觉得自己也读了卷,还跟着参加了小传胪,也差不多算个读卷官?于是更理直气壮地跟进去了。
待到西暖阁,胤禛已经坐在那了。众人请安罢,他便给大家赐坐,再赐茶,还赏了不少东西,然后就与几个尚书御史聊了起来。胤祥还是更有点心,虽然无所谓胤禛跟不跟自己聊,但还是咳嗽了两下,提醒胤禛差不多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