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夫人略惊:“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谁给你气受了。”
“没人给我们气受,是我们自己门户太低,配不上胡家。”
“谁说的,谁敢嫌弃你们门户低。”胡夫人佯怒,“当年我和老爷也是从一家布庄经营起来的,那时候兴许还不如你们现在,做人不能忘本。”
又亲切握着许见秋的手道:“再说了,娶妻当娶贤,以我们秋哥儿的品性相貌,配王爷也配得上。”
许见秋低下头,顺势将手抽出来,看似拘谨,其实只是不愿被不熟悉的人拉着手。
胡夫人一番安慰开解,赵雪梅冷静下来,把胡姨娘的话说了。
“骚蹄子捧高踩低,嘴里没一句好话。”胡夫人骂了几句,随后保证说,“妹子你放心,有我在,亲事不可能毁。”
“那就多谢夫人了。”赵雪梅脸上终于又有了笑意。
许见秋却蹙了蹙眉。
等离开胡家,许见秋才低声道:“娘,他娘都那么对我了,你还要我嫁进胡家吗。”
“傻孩子,胡家若是退亲,你的名声必然受损,三五年内恢复不了,你而今已经十六岁,到哪里去寻比胡家还好的夫家。”赵雪梅心里也是直叹气。
以前胡姨娘对他们态度还不错,谁晓得如今得势后,竟是这副嘴脸。
“往好处想想,胡天楠而今是廪生,每年都能领官府的米粮,还不用服徭役,家里又有奴仆,你跟着他至少有个保障,不用辛苦。”赵雪梅安慰儿子,“至于他娘,只是个妾室无权对你立规矩,说什么你只当耳旁风,少接触便是,笼络好自己男人,有什么矛盾叫他去解决。”
许见秋垂眼,声音更低了些:“若是胡天楠不愿意解决呢。”
就像今天,胡姨娘是从谁口中得知的落水一事?为何他们去了那么久,胡天楠始终不出现?
“你多哄哄他,顺着他,你是他的夫郎,他总会向着你一两分。”
可这两年他们家一直顺着胡家,并未得到胡家的相向。
许见秋心里还是不大情愿,然而婚姻之事,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无权自己决定。
*
转眼间两天过去,忽有捕快来到食馆,张口便喊出许见秋的名字,叫许见秋及其父母上衙门听审。
“官爷,敢问小儿惹了什么事。”许大山在麻布围裙上擦了擦手,往传信的捕快手中塞了二钱银子。
捕快见钱眼开,板着的脸上绽出笑意:“许老板放心,令郎乃是守法良民,并未犯事,今日传讯,是为了令郎的婚事。”
他和盘托出:“胡家两口子为次子胡天楠的婚事争执,一个说要退亲,一个说不退,闹到了县衙,请县太爷裁决,这才请你们到堂一趟。”
闻言,三人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好看。
柳林镇距离县城很近,捕快又是驾着驴车来的,约摸一刻钟过后,便来到了县衙门前。
拜过县令大人,许见秋站起身,往台上看了一眼,心里悚然一惊。
县令看上去三十来岁,面白体胖,须发稀疏。
若许见秋没记错,他七天前才见过此人,当时县令一身便装,进了食馆。
许见秋以为是一般的员外老爷,照常招呼,询问对方想吃什么,没想到对方直接拿出十两银子,叫他去青楼传话,请最红的姑娘出台。
许见秋是良家哥儿,本就去不得那种地方,更何况特意请妓子来陪着,那能是正常吃饭吗?
是以,为了食馆考虑,许见秋拒绝了县令的十两银子,并严词道:“我们这里是吃饭的地方,不是寻欢作乐的场所,若要妓子作陪,还请移步。”
“你这哥儿,本老爷肯在这儿吃饭是给你们面子。”县令一脸不耐烦,“赶紧去办,你不好意思就喊你爹去,男人都知道该怎么办。”
许见秋仍是不去,二人争执起来,吵了一架,县令摔碗离去。
当时许见秋只以为是普通的顾客,心疼两个被摔碎的碗,没想到竟是县令大人。
县令蔡有光也认出了堂下的哥儿。
许家食馆的酱肘子味道很不错,他隔三差五就要吃一回,通常是叫家丁买回来。
前些日子心情好,他亲自去了许家食馆,顺便邀个红倌,不想这哥儿竟不识抬举,将他赶出食馆。
事后他去了青楼,那红倌会说话伺候得他舒心,便将此事抛之脑后,没刻意去找一个哥儿的麻烦。
不过,如今这哥儿自己撞上门,可就怪不着他了。
蔡有光清了清嗓子:“许见秋,本县问你,前日你落水,可是被无穷村的祁胜所救?”
话落,正好衙役来报,说祁胜带到。
等到祁胜上堂,许见秋认出男子确实是救自己的人,便如实承认。
祁胜也承认自己救过许见秋。
“虽有一些接触,但都隔着衣裳,且是情急之下的权宜之计,并非小子刻意冒犯。”祁胜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