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伍区,实验小学。文建在一片喧哗声之中醒来。
他梦见两张模糊的脸,大哥称呼他们为父母。
文建趴在课桌上,肩膀被谁推了推。
他缓缓直起身来。
左肘的袖子竟然濡湿,窗外恰好有风吹过,他在脸颊上也感觉到微凉。
前桌大大咧咧转过来,提着嗓门打笑他:“余文建!你今年几岁?做梦还要哭鼻子!”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有点想父母了?
——虽然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的印象。
真奇怪。
文建擦干净眼泪,从课桌抽屉里拿出一个A5大小的软壳笔记本,翻开最新的一页,用红色中性笔在上面写:
大声喧哗,纪律分扣1分。
象征着风纪委员权职的红臂章随着他写划的动作轻微摇动。
前桌哑口无言。“……余文建!我是怕你做噩梦才叫醒你的!你知不知道你在哭?”
“现在知道了。”
——但是不妨碍我公事公办。文建在心里说。
他在软壳本上也写下自己的名字,也算是陪前桌“同患难”了。
周围议论的声音忽然更嘈杂了一点。
课间休息的时候大家讲话热火朝天是可以理解的,可现在要上课了,再提高音量分贝就不是什么好事。
文建在心中想完,便抬头,正要出声提醒大家安静,却在讲台中央望见一个站得笔挺的陌生小孩。
——估计这就是大家拔高了声音的原因了。
新同学穿着和他们一样的班服,却把它穿出了一种武者的气质。
他的下巴微微含着,右手搭在胯边,好像那里挂了什么东西,但是被讲台遮住,以至于文建看不清楚,只见得那个小孩神色寡淡地站在前方,目光越过讲台下的一片同学直眺黑板报,外表清冷高傲。
“东乾,来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班主任站在气质不凡的新同学身旁,一只手搭在他的背部中心拍了拍,以示鼓励。
新同学狠狠咽了口唾沫,嗓音嘹亮:“大家好,很高兴有机会能和大家做朋友!我的名字是‘东乾’!年龄是8岁零两个月!身高1米52!不算头发是1米5!体重28千克!三围分别是……唔?唔唔唔?!”
他的嘴被班主任老师面带微笑地捂住了。
东乾剧烈挣扎起来,搞不懂自己为什么突然被禁言。
讲台底下瞬间炸开了锅。文建一只左肘撑在课桌上,表情也有些懵。
好,好……他目瞪口呆,好硬核的自我介绍方式。
“那么你去挑一个座位坐下吧。”班主任对东乾说。
“哦,哦。好。”东乾宛若一台机器,僵硬地同手同脚走下台,一个没留神就走到了教室的最后方。
文建突然听到一串心声:啊,怎么办。虽然把我领到这里来了,但秦哥哥没告诉我具体该怎么上学啊?
什么,上学还要别的谁专门来教应该怎么上吗?文建在心里默默吃了第二惊。
眼见着这名新同学大步流星地路过教室里的最后一排课桌,脑门再过一秒就要撞上黑板报了却还没留意到前方危险,文建站起来,往前走两步,伸出一只手去拦住了新同学。
“啊?啊!”东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要撞到头了。
“我们文建拦住你了呢!”班主任双手合十,歪在颊边。他说话时,背后似乎有撒花特效。
“那么你就坐在文建旁边吧~”班主任对东乾说。
“唷——”教室里顿时一阵此起彼伏的嘘声。
原因无他,敢坐在风纪委员旁边,下半学期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谁能保证自己坐在教室里的时候,完全不会做点什么违反班级纪律的行为?
就单说最近新流行起来的那款“煎饼糖”吧,在风纪委员身边就是不可能想吃就能从课桌深处偷摸拿出来吃一口的了。
“煎饼糖”并非真的煎饼,而是前后包裹着中间的糖饼的塑料纸是煎饼的形状,里面的糖像一张圆形的薄饼,比巴掌大一点,颜色多以鲜艳的红色、或者黄色为主,质地粘牙,又甜又耐嚼,中间还铺有一层酸甜可口的果酱夹心,买一张可以吃好久,没有谁会不喜欢这款零嘴。
也由此,在座的各位纷纷对东乾投去怜悯的目光——
敢坐在风纪委员旁边?可别太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