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书行挺稀奇地试图观察他的表情。
……
雁沉情绪太内敛,尤其是负面情绪,几乎不会表露出来,原书行哪怕是和他日夜相处在一起,也极少有见过他真正生气的样子。
但这不是说雁沉脾气好。
雁沉身上有聪明人的通病,不耐烦看人犯蠢,所以不爱与人沟通,人情世故在他眼里无聊又费事,因此他这个人大多时候都是一种懒得搭理你的状态。
只有当谁犯蠢撞到他面前,雁沉实在忍不住了才不冷不热地刺上几句,但也不会多浪费时间。
原书行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摸清这一点以后就总是喜欢招惹人,哪怕被骂都心满意足。
他分寸把握得好,不多不少踩着雁沉的底线试探,挺乐意看着人家把容忍的界限向自己一步步放宽的过程。
雁沉的这种脾性按理来说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放在人群当中容易惹人厌,但偏偏他身上有种天然与之匹配的气质,好像这个人就应该高坐明台目无众生。
像花或者草木,他只是在那里,既没兴趣在更多人面前彰显自己有多特别,也不想要被人围观。
雁沉年纪轻轻就身为教授,学术水平高,又不爱多管事,竟然大多学生都喜欢他,还要推举他为学院之花,虽然这个提议理所应当被雁沉严词拒绝了。
原书行曾和雁沉开玩笑说他上辈子一定是天潢贵胄,天生聪慧,所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原书行说这番话时正是清晨,雁沉前一天睡得晚,闭着眼按掉了闹钟还没两分钟,原书行洗漱好来叫他起床,正在衣柜里帮他找一会要穿的衣服。
雁沉权当他在讽刺自己,又困倦地翻了个身,染着未醒困意的声音有些哑:“哦,那你是什么?”
原书行将挑出来的衣服摊在床边,假意思考了一会,“我啊……那我就做世子的书童吧,陪吃陪读……嗯,还能陪睡。和现在差不多。”
雁沉随手扯过枕头趴在上面,还闭着眼,懒得搭理他的胡言乱语,“行啊,堂堂总裁就这点出息?怎么不要我做皇帝,你还能混个……”
他睁眼看了下原书行就又闭回去,很轻地提了一下嘴角,“太监就算了,多少混个宰相当当吧。”
原书行听完他的话也笑,伸手将雁沉手上的枕头抽出来:“算了吧。你要是当皇帝,回头就把早朝改成晚朝,批奏折嫌他们废话太多,看一张扔一张,国家三天之内保准灭亡。”
雁沉按着枕头不让他动,将脸埋进枕头里:“别动,不想起床。”
不起床当然是不行的,雁沉今天有早课,学生可以旷课,老师没有翘了的说法,但原书行从来不说类似“再不起来就迟到了”的话。
原书行笑着倾下身,嘴唇几乎要贴在雁沉耳边,刻意让语气变了个调,沉下去的语调偏偏撩出娇俏的尾音:“不嘛,皇上大人,起来陪陪臣妾吧。”
话音这么刚落下,雁沉一个激灵,猛地用枕头捂住耳朵。
“不是,原书行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样吓我,要人命啊。”
模糊的骂声从枕头里传出来,带着点崩溃和无奈。
雁沉天生的耳朵和听觉都很敏锐,对人的语气和声调格外敏感,尤其是听不得这种夹腔弄调的绿茶动静。
如果说原书行日常的声音让雁沉听着是舒适和喜欢,那么他故意夹出来的声音就是完完全全地让雁沉觉得惊悚了。
和他比较熟的时候原书行就发现了这一点,当时两人没有建立关系,原书行也会注意着自己不太放肆,但随着接触越多距离越近,自从慢慢发现雁沉其实不是真的反感之后,原书行就总会在一些场合突如其来地这么夹一句。
雁沉每次的反应都很大,特别好玩,原书行笑得停不下来,捏了捏雁沉的耳朵,“现在该醒了吧,快起床,衣服给你放在边上了。”
醒了,醒得不能再醒了。
雁沉还在平复自己被吓到加速的心脏,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朝他挥了挥,生无可恋:“行了退下吧,一会儿朕就去把你的牌子砸了。”
原书行笑得更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