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吴璘再见到岳飞是在渝州的长江边。
两人春节一别再未相见。事态发展迅猛惊人,吴璘前些时日自驻地起一路南下,先到成都后到渝州,而后即将重新带人北返边境。他快步奔到江边时无端想着,一别遥遥,往后数年,之前这样平静的、大家总能聚在同一处的春节是不会有了。
就如他之前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与岳飞相识相知,他此刻也并未想过,刚过去的那个春节,便是最后一个他与岳飞一起过的春节——
而渝州这一别,也是两人的最后一面。
“岳相公与兄长一道东去……万万多保重。”
这么多年,哪怕是平日生活里吴璘也终归改不了“岳相公”这个称呼,即使他们早结为兄弟,即使他也已经成了“小吴相公”,即使他还年长岳飞一岁。
夜色凉如水,江边最后只剩两人。今夜岳飞没有蒙面,他抱膝坐下,任夜风将自己的耳边零星碎发吹得四下飘动;更越深风越大,湿气仿佛都吹散了大半,翻飞的草叶渐渐迷了人眼。吴璘望着滚滚江水站了许久,最后也在岳飞身侧坐下,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对方肩上。
“当心身体。”吴璘忍不住又次叮嘱道,为此刻夜深风疾,更为之后凶险重重的不可知前路。
岳飞侧头看着他,笑着点头。
也许早已习惯了岳飞蒙面的样子,极少见到他在室外露出本来面目,以至于吴璘陡然被对方这样直白看着,竟然有些许不适应。
这样的日子多久了?九年,马上就要十年了,眼前人以这样隐藏起所有与“岳飞”这个人有关的一切的状态度过了将近十年,时光竟流逝得这样悄无声息,人短暂的一生又能有多少个十年。
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他想着这些,心内千头万绪。
眼前长风浩荡、月涌江流,他们并肩在这里坐着,听耳畔潮声阵阵,谁都没有再说话。
最后吴璘先开始吟诵古人的诗句。也许与长歌当哭、远望当归一般,这些难以言说无从纻解的胸臆,总能在不同词句里得到一次次跨越时空的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