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祠弯了弯唇,眯眼在笑。
“……让他走罢。”
堂下因变故突生而留到此时的沈边喉间还抵着利刃,却仍不管不顾下意识要向沈清祠走去,直到被行五毫不留情地扼着领子划破脖颈逼退。
谢温晁沉默了片刻,平静出言道:“行五,送沈将军离开。”
华杳看向沈边,罕见有些明显怒意地皱了皱眉,却还是提醒道:“……殿下。”
谢温晁充耳不闻,握着沈清祠的手,出言再问道:“还有呢?”
沈清祠瞧着她那般认真低头真话假话玩笑话都听的模样,忍不住短促笑了几声,岔了气地捂住肩部因沈边一掌而崩裂的伤口,因伤了肺,连笑声中都多了些含着血沫般的破风箱似的呼啸声。
——之前剑伤便没好,此刻倒是伤重不嫌多。
阖了阖眼,垂头将脸颊依在她的手心,有些困倦地轻声道:“还有……不喜人多之地,想同殿下回去了。”
某一刻也像某种属于她的收敛了爪牙的猛兽,倦然缩起身子,依来她的手边。
“沈清祠……”
谢温晁靠近她的耳旁,低低唤她。
沈清祠没有睁眼,有些艰难地喘着气平息着呼吸,还在强打着精神应她。
谢温晁摸摸她的脸庞,太过温和的神色,在她耳边说悄悄话一般恍恍然言着。
“沈清祠,我从不觉得你是那般一文不值之人。与你相遇走至如今甚至是需要我千番处心积虑谋得的……他怎能这般,这般……”
谢温晁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微微偏了偏头,是困惑不解至极的模样。
“这般,将你轻贱……低至尘土之中?”
……为什么我至珍至重,算尽了一切天意人心与巧合,千般万般才换得一面一眼相识之人,要被他人如此轻贱,全然不顾地肆意伤害?
他怎能,怎配,怎会……
——得到那般自然而然,与你亲近的缘?
千般思虑不得,眉头越皱越紧,又在无底愠怒中蓦然惊醒,左右无措地自言自语。
“……我竟也会妒恨?”
谢温晁抓住她手的那只手微微使了力,无意识间将她越发抓紧了些,只是片刻的沉默,某一瞬忽感抚摸她脸颊的指尖被低垂的睫毛扫过,随后,滴落一滴浅薄暖意。
谢温晁蓦意识到那是什么,慌忙之中回了神来想给她擦拭,却看不见自己满手的鲜血,将那人苍白的面庞也染得鲜红累累。
状似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唇红齿白妖鬼。
清秀的面庞,咧开了满是鲜血的嘴笑了。
又被满口血沫呛着,急促地喘息着剧烈咳嗽。摇摇晃晃站起了身来。
“和我走吧,殿下。得把林宛卿叫醒一会儿了。”
沈清祠拉住谢温晁的手,若无其事地边咳边说着。
“阿藜。”
沈清祠扬声道。
根本叫不醒被下药的林宛卿只能匆忙奔回来的沈藜听见呼声,飞速跑来大声应了一句。
沈清祠吩咐道:“我去解之前给林宛卿下的药,另外,我知晓该如何办了,寻两个大一些的药壶来,我暂时不走了。这段时间盯着沈良渡的动向,莫让他发现端倪。”
沈藜接连应声,手足无措地试图伸手又缩回,最终只能揪着沈清祠一点袖角急得说不出话。
沈清祠见她这般模样,顿住了脚步,叹了口气。
“阿藜。”
沈清祠短暂放开了牵着谢温晁的那只手,探去沈藜的头顶,将她的脑瓜一顿揉。
“啊啊啊啊——小姐你干嘛!”
沈藜嗷嗷叫着抱头躲避,蹦开沈清祠旁边。
沈清祠笑着咳喘两声,踹她一脚:“有空七想八想不如闲下来都来问我。以后沈酌雨活了你便再没这个机会了。”
“啊?——我想什么了主子?还有你说什么??大小姐怎么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