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藜蹦跳着又躲过那一脚,开始大喇叭播放她问不完的问题。
沈清祠被吵得头疼,扶了扶额拽着谢温晁快步离开了沈藜身边,言语威胁道:“速去完成我吩咐你的事,明日我看不到沈良渡的动向,你便跟林宛卿躺一起罢。”
沈藜大惊,大喊道:“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去!!药壶在你屋里我就不帮你拿了,你自己走两步稍稍,我先去沈府蹲点了!”
沈清祠脚步顿了顿,扶着额颇为无奈地冷哼一声,改了方向行向自己那间屋子。
待回了自己屋内,沈清祠才像彻底松了一口气,找个地儿扔下谢温晁,眉目也舒展开来,仰坐在椅子中,支颐端详着谢温晁。
瞧着那人听见自己停下来没声儿了,微微皱起了眉,询问道:“怎么了?”
沈清祠只是瞧着她,指尖点着下巴,回想着方才谢温晁的那一席话与那时她的模样。
……心中波动着什么她自己也不懂的情绪,毛毛絮絮的,扰得人微痒。
谢温晁不解她此时在做什么,但也晓得那人的伤耽误不得,心知那人估计又不把自个儿当回事儿了,因府上其余大夫都是皇帝眼线,思考片刻只能欲将人揪至林宛卿处,故作严肃地皱眉开口道:“过来。”
沈清祠支着头,顿了顿,懒洋洋地说道:“过不去,懒得动了。”
谢温晁眉头愈发认真地皱紧了些,问道:“你的伤……?”
沈清祠无所谓地仰在了椅子里,随口道:“死不了。但若再与殿下多耽误几句,怕是真要出事了。”
言罢,晃晃悠悠坐直身子弯下腰从抽屉中翻出几颗药仰头吞下,低低喘息几声终于平复下气息,阖了阖眼垂头双手交握坐在椅中。
满脑子都是方才谢温晁的模样。
那双应蕴有湖光水色般波澜漪漪的眼因伤盲着,也被白纱遮着,某一刻却偏让她感到仿佛正与她相视着。
这位唇红齿白清隽卓雅的“师姐”温暖的手搭在自己因失血而发着凉的脖颈,还如那日三重暴雪的夜晚那般,将自己从极度的冰寒中抱起,好生揽在怀中,单薄的身躯却好似能拦住世间所有风雪,胜过所有的艰难与不公。
这般令人安心的坚韧可靠之下,与多年前不同的是,她竟在无措。
随着那些喃喃的自言自语出口,她问着,心疼着,却好似不欲从自己这里得到答案。只是如她所言……她竟在那般妒恨着。
妒恨着他人毫不珍惜的,与自己与生俱来的缘。
……可自己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毫不起眼的某个普通人,最多不过受了些不多不少的苦而已。
那一刻沈清祠惊诧地望着她,心底蓦涌上太多说不清的意。
落下泪的某一瞬间也在想。
……好想吻她。
于是一念心动,万物生发。
那一抹唇红,胜过她生命中千万场日出日落。
沈清祠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心底又思忖着之前还在同那人言道自己不通情感不予回应,此刻情之所至又想轻薄于人,实在是行事太过。
即便谢温晁纵着自己,也不该太过。
沈清祠叹了口气有些烦躁地抬眼望向那个搅乱自己思绪的“罪魁祸首”。
……还是很想。
但眼下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在呕血不止之时,她嗅着自己指尖的血气,忽脑中也闪过一个念头。她想要实践一二。
沈清祠又叹了口气,认命站起了身,在屋内寻找着药壶,嘴边若无其事地调笑道:“殿下身上手边尽是鲜血,难闻极了。可需要我搭把手帮殿下换身衣服?”
谢温晁闻言短暂思考了片刻那场面,只感到有些头疼,偏了偏头掩饰般地按按眉心,一抹薄红悄无声息烧上耳后,有些窘迫地低声道:“不必麻烦了……大夫照顾好自己,我……帮我寻件衣裳便好。”
沈清祠刨找中听闻那有些不稳的嗓音,奇怪地抬眼瞧了她一眼,正好瞥见那人耳后的微红,心念电转间也意识到那人在想些什么,于自己这般江湖人士而言帮忙换衣服疗伤此事正常极了,从未向哪些方面想过,而此时此刻瞧着谢温晁这般模样,停下动作沉默片刻看着她,却再也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殿——下——”
沈清祠拉长了嗓音,那尾音绕啊绕,明晃晃的调笑扰得人羞恼。
谢温晁愈发扶住了额低下头,耳后的微红烧上脖颈,显得愈发诱人。轻咬了咬牙羞恼道:“莫再耽误,你若再多言……”
沈清祠举手认输,眉眼笑盈盈地打断道:“殿下莫恼,我这便去找,这便去找。”
寻到几件干净衣裳,将那个意料之外因羞窘而稍显几分固执的人牵至屏风之后,耐心地擦洗掉手中与胳膊上血迹,交代好衣物的顺序,离开,隔着一面屏风,也便达成了她的目的。
只是从袖中拿出那把精致锋利的异域薄刀时,错过屏风,错开那人熟稔面颊,沈清祠落落垂了眸,忽风牛马不相干地问了一个问题。
——“谢温晁,下辈子,你还想遇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