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刀堂的余部缉拿的缉拿,警告的警告,罚款的罚款,所有事情解决已是四天之后。有龙自游和岑乌菱在,苍秾等人没有表现的机会,于是就只能留在衙门里等着回据琴城。
闹哄哄的四天很快结束,众人毫不停歇雇了车做好离开的准备。这次的车马多亏龙自游仗义疏财,众人本想在临走前好好感谢她,出城时龙自游却没有出现,来的是窦东门。
“龙队长忙着呢,我娘和她说好了以后要严格治下,她现在在衙门里颁布新的法令。”窦东门面带微笑绝情地说,“以后她会更忙,恐怕是没时间跟你们维系感情了。”
戚红对她早就颇有微词,哼一声说:“什么嘛,当了大官就不记得我们这些没名没姓的朋友了。”
“也不能这么说,上回苍秾小姐把她家里砸成那样,龙队长也没叫我们赔钱呀。”丘玄生好脾气地进行说和,“车肃狯的工资也是她代付的,她已经对我们很好了。”
“我知道,就随口抱怨一下嘛。”戚红赌气地甩甩手,跳起来揽住窦东门的肩膀说,“怎么说我们几个也是过命的交情,她却连送都不愿意送。还是二把手你讲义气。”
“龙队长让我把这个给你们。”窦东门将一个纸袋送到苍秾手里,“是十三年前码头斗殴案的详情,不是什么安全系数高的大案子,就看在岑庄主的面子上透露给你们吧。”
“看在岑乌菱的面子上?”坐在车里的岑既白大惊失色,掀起车帘大吼道,“告诉龙自游我跟她恩断义绝!”
窦东门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大火气,怔怔地保持着递出纸袋的动作。戚红笑道:“不好意思,小庄主和姐姐大人关系不太好。档案我们收下了,有空再回甲鲸城看你们啊。”
纸袋里装着一张警情通告单,还有数张印着画像的小卡片。银翘稍微看了几眼就跑到另一辆车上跟岑乌菱汇报了,趁着戚红和丘玄生争相翻看纸袋,窦东门将苍秾拉到一边。
走到离丘玄生和戚红足够远的空地上,窦东门才悄声对苍秾说:“你确定玄生姑娘家住在瑕轩原附近?二十年前瑕轩原一带被我娘买下建别院,不可能有别的居民。”
“瑕轩原附近呢?”苍秾不肯放弃,追问道,“会不会是你们家里某个做工的人,被你娘派到瑕轩原看守别院?”
“没有,看院子的人是有几个,不过没有姓丘的。”窦东门回头偷觑一眼丘玄生,压低声音说,“玄生姑娘她是不是改过姓?你们是从哪听说她是出生在瑕轩原的?”
“我们只是道听途说。”苍秾早有预料,拉住窦东门问,“二把手,你能不能继续帮我们调查玄生的身世?”
窦东门迟疑片刻,见她表情真挚才叹气道:“好吧,我尽量把范围扩大些,等到有了眉目再把档案给你寄过去。但你别抱太大期望啊,过了这么多年很难找到的。”
苍秾忙不迭点头,满怀感激地跟窦东门挥手告别。马车缓缓向前驶去,车厢里丘玄生和戚红抓着档案快速翻看,岑既白按住戚红的肩膀用力探头:“别挡着,让我看看。”
恰巧撞见这一幕的苍秾问:“你不是不愿意看吗?”
岑既白哼一声:“我不服,凭什么要看岑乌菱的面子?她连车都不愿意和我们坐同一辆,待我们跟待仇人似的。”
坐在车头的车肃狯掀开车帘探头进来,笑着打趣道:“原来是姐姐不跟你一起坐车,在这闹脾气呢。”
岑既白跳得跟蚂蚱似的:“关你什么事?赶你的车!”
“小庄主,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丘玄生把暴跳如雷的岑既白拉下来,“没必要吼车肃狯,她也是一片好心。”
“我看她是一片坏心。”岑既白嘟囔着拿过她手上的档案,“给我看看,十三年前姑母真的打过殷大娘?”
不给她看肯定又要惹来一番争吵,丘玄生配合地交出档案,岑既白低头仔细看了几行,就是张普通的通告信:
某年某月某时许,甲鲸城河西码头发生一起重大伤人事件,苍某(35岁,兴州据琴城人)因“心情不好”(自述),使用利器割伤路过旅客殷某(39岁,兴州晋宜城人),目前殷某已被送往医馆抢救,苍某留守查看处理。
“心情不好?”向来不喜欢苍姁的戚红嗤之以鼻,她丢开手里的卡片,摇头晃脑道,“倘或明天我心情不好,我就把所有人的钱袋都偷了,反正苍姁前辈是这样教我的。”
“少瞎说了,现在没人想听笑话。”苍秾懒得跟她扯闲话,捡起落在地上的小卡片说,“这后面还有甲鲸城衙门查到的殷大娘和苍姁的生平资料,怎么随便丢在地上?”
戚红听了,立马俯身捡起一张念道:“殷南鹄,兴州晋宜城人。早年间加入民间医疗研究会神农庄,后离开组织前往青州另作发展,目前进行畜牧养殖工作。”
岑既白和丘玄生凑到苍秾身边,岑既白抓着苍秾手里的卡片念道:“苍姁,兴州据琴城人。工作于民间医疗研究会神农庄,独自抚养三个旁系家庭成员遗孤。”
“三个?我,苍秾,还有岑乌菱?”岑既白念完这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苍秾,大笑道,“居然说是三个旁系家庭成员,就能确定苍秾不是姑母亲生的孩子了吧?”
“这有什么好确定的?”苍秾翻个白眼,“我不是她家的孩子正好,省得我再为她的女儿不是正常人而愧疚了。”
她说着低头默默把小卡片又读了一遍,道:“龙队长调查得还不够,回到据琴城我要好好打听清二十年前的事。”
见苍秾表情不好看,岑既白就没再追着这事继续嘲讽她。甲鲸城到据琴城最快也得三天,这三天里苍秾没有一天不在想苍姁的事,苗三脏和岑乌菱的话始终挥之不去。
跟苍姁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那么久,苍姁向来独善其身,从没见她跟谁有过往来。有时苍姁离家太久,苍秾也会想她是不是在外头有了别的家庭,当时苍秾还在学堂念书,苍秾把这个猜想转述给岑既白,岑既白把学校围墙哭倒了。
尽管如此,苍秾也还是觉得苍姁在外面重新成家的概率很大。毕竟假如换成她有了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她也会想将过往全部团起来丢进垃圾桶里,隐姓埋名到别的城市生活。
但每次苍姁都会跟随车轮声回到家门前,或许她也会望着车窗外逐渐靠近的家门,犹豫该不该进。苍秾望着窗外发愣,银翘从窗外递进来几块纱布:“下车前戴上这个。”
看着纱巾蒙面的银翘站在家门口还有些恍惚,岑既白不想戴,问:“我们都吃过药了,还用得着戴这个吗?”
银翘露出为难的表情:“患者不仅高烧反复,有时还会在睡梦中呕吐,用来挡一挡味道也是好的。”
一听到这个,岑既白立马麻利地抢过纱巾遮住口鼻。她先一步跳下车去,苍秾问:“我们什么时候去那个幻境?”
“还不知道。”银翘又把另几块纱布递给丘玄生和戚红,格外忧郁地说,“幻境的事都是小艾和庄主在准备,我从小天资愚钝,自然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