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银翘你比岑乌菱聪明多了,有些事岑乌菱还比不过你呢。”岑既白跑下车搂住银翘,抓着她的手号召大家赶紧进门,“好久没回姑母家了,大家快进来!”
岑乌菱照旧跟空气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飘走了,苍秾赶紧下车,眼前的一切还是和她离开据琴城那时一样没有分毫改变。丘玄生追着岑既白跑,苍秾快步跟上,岑既白轻车熟路走到在苍秾家专住的厢房里,扑到衣柜前搜寻起来。
众人都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见岑既白从衣柜里翻出一件镶金边的衣裳,炫耀般说:“这是我娘……”她咳嗽几声,改口道,“岑庄主以前的衣裳,很漂亮吧?”
丘玄生和银翘捧场地点头,岑既白摸着衣料很是怀念地说:“姑母说我长大了就留给我穿,上回来苍秾家顺手放在这里了,银翘居然忘了给我装进包袱里。”
“你已经不是神农庄的人了,银翘没有义务帮你做事。”戚红冷静地在旁边看着,望着那件沾着衣柜里木头香气的衣裳说,“你要穿这个?这可是二十年前的老款啊。”
“那又怎样?有一次我做梦梦到有只大虫子要咬我,我娘像宇宙超人一样出现把我救下了,那时她就穿着这件衣裳。”岑既白把那件衣服蒙到脸上,傻笑着说,“从那以后我就明白,在我心里只有真正的矿工才能穿上这件衣服。”
没想到她还是这么无聊,苍秾看见那副表情就尴尬,上前扯下那件衣裳说:“早知道就让你穿着这身衣裳去化龙谷了,不对,化龙谷的人只穿草裙,不穿这个。”
“那时我们还不知道有这件衣裳呢。”丘玄生帮岑既白抢回衣服,“小庄主觉得这世上还有谁配穿这件衣裳?”
“我现在能想到的就只有我娘和姑母,”岑既白顿了顿,大手一挥把衣裳披到自己身上,自豪道,“还有我。”
戚红毫不犹豫地泼她冷水:“前两个人怎么样我不清楚,一听到你的名字就知道这个榜单水分有多大了。”
这话果然引来岑既白的怒目,她甩下衣裳就要来撕戚红的嘴,银翘惊慌失措上前拦架:“你们不要打架!”
岑既白怒不可遏,就差从嘴里喷出火来把戚红烧死。苍秾拉着丘玄生退出门外,银翘提醒道:“小姐,我娘听说传染病的事也回了来,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去问她。”
“好。”苍秾应一声,拉起丘玄生准备跑路,“小庄主接下来肯定还要大声吼叫的,我们赶紧撤。”
想起上回在辅州管筝不小心吃了岑既白留的凉面,岑既白跳起来把屋顶戳破的场景,丘玄生立马跟着苍秾走了。苍秾自认为对家里还算熟悉,带着丘玄生转到别的院子里。
在这里住了二十年,一草一木都无比熟悉。小时候爬到那棵树上还要苍姁抱下来,和岑既白在那一片草地上学着课本上的插画野餐,看着银翘和岑既白在那边的池塘里摸虾。
想起过往无数回忆,苍秾的心情却越发沉重,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在人前表现出来。院子里静悄悄的,佣人都跑去午休了,苍秾凭借记忆找了个空房间,推开房门问:“住这里怎么样?后边是我的房间,你想找我和小庄主也很方便。”
丘玄生也没看屋里陈设,点头说:“我住哪都可以。”
见她满意,苍秾像是放下心头大事般转身准备离开。丘玄生追过来,问:“苍秾小姐,你还要去哪里?”
“四处走走罢了,我好久没回来了。”苍秾尽量没让内心的茫然体现在脸上,对丘玄生露出笑容试着让她留在房里,“坐了这么久的车你不累吗?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想和苍秾小姐一起四处逛逛。”简直是天不遂人愿,丘玄生笑着站到苍秾身边,“上次来苍秾小姐家太仓促,这回能像寄宿在朋友家一样多待几天了。”
“是啊。”苍秾没找到让她立刻离开自己身边的办法,跟丘玄生漫无目的走了一段路后说,“再往前是苍姁的房间。岑乌菱非要我们先帮她取到药,否则就不让我们去见苍姁。现如今那边是空的,还不是去那边的时候。”
丘玄生嗯一声,颇有活力地鼓励道:“不要紧,我们一定能找到救苍姁前辈的办法。等苍姁前辈醒来看到现在的苍秾小姐,肯定会很高兴很欣慰的。”
苍秾勉强笑了笑:“真的吗?”
丘玄生颔首,说:“是啊。小庄主经常跟我说苍姁前辈的事迹,她对小庄主和苍秾小姐很是疼爱。”
这话像是长出脚来不偏不倚踩在苍秾头上似的,苍秾干巴巴地说:“是吗。我是不是应该为此高兴?”
丘玄生不解地看过来,苍秾道:“难道我少了一只手臂,她也要为我寻一只手臂吗?看着岑庄主照顾变成岑乌菱的小庄主,在监狱里听献姐念了三天小戚红,我就想如果说不了话的是那两个人,她们一定也会奋不顾身去寻药的。”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住,扭头看向丘玄生:“我不懂苍姁。我不是她的孩子,她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苍秾小姐……”丘玄生不知如何安慰,只得尽量说好听的话,“也许是苍姁前辈在相处的过程中喜欢上了苍秾小姐,把苍秾小姐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
“每次你们说我是苍姁的孩子,我就觉得好恐怖。”苍秾加快脚步往前走,“你想想,她以前还得靠殷……”想起殷南鹄是个骗子,苍秾立马转变话锋,“她以前还得靠别人来照顾,怎么会甘愿照顾我呢?她明明不喜欢小孩的。”
“苍秾小姐,那都是在幻境里的事。”丘玄生快步跟上来,“岑庄主说得对,幻境里的事是不能当真的。苍姁前辈养大了苍秾小姐和岑庄主姐妹,这也是事实啊。”
看着丘玄生不顾气氛地跟上来,苍秾忽然有种想推开她的冲动。她不知怎地露出个笑来,说:“也许她是违心的吧。她曾经对自己的期望是真夜之魔女炎狱的主人,后面的那几个我忘了,她以前分明梦想着成为那样的人。”
“可是我和岑乌菱小庄主,我们三个把她变成了普通的苍姁。”苍秾突然停在原地,盯着地板说,“因为我们三个,她再也做不成真夜之魔女了。”
“可是苍姁前辈本来就不是真夜之魔女呀。”丘玄生凑近来想拉她的手,“苍秾小姐,这不是你的错。如果在出生前你有能力选择,你也不会甘心做个不会说话的人。”
凑得越近越能看清丘玄生忧心的眼神,苍秾如她描述的那般跌进温水里似的呼吸不上来,丘玄生见她脸色不好想扶住她,苍秾抬手挡住丘玄生,毫不避讳地将心中所想尽数倾吐而出:“我现在感觉……感觉很恶心。”
她看见丘玄生原本关切的眼神骤然变了,仿佛是被她吓住似的。苍秾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她按住心口吃力地说:“我要回房间休息,你去找小庄主她们吧。”
丘玄生还是不放心,问:“要我去叫银翘吗?”
难道还要对她说出更严厉的话?苍秾咬咬牙后退几步,高声回答道:“不用了!”后背靠到墙上才稳住身形,苍秾说,“我要一个人回去休息,谁都不想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