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卢在滔滔不绝地跟学生讲题的间隙还不忘一心多用,观察着沈伊桐颇显落寞的神色。等她坐在自己工位上后,恰好办公室除了零星几个学生,其他老师都不在。
小卢故意走到沈伊桐背后的桌子收集资料,往旁边踱步凑近,小声问:“hello,你还好吗?”
很想脱口而出不好,非常不好。但咬咬牙,沈伊桐忍住了。微微摇头:“还好。”
小卢很聪明,也没细问,只是投递给她一个默哀的眼神,同样摇摇头。他是过来人,经历的事定然比自己多,沈伊桐有时候挺佩服小卢跟小刘这样乐观坚强的性格,因为总感觉自己无论如何,内心都有一块摇摇欲坠的玻璃,外界三言两语,会将它敲得响叮当,要是力度再大一点,就碎了。她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坚强,她内心其实住着一个习惯性无助的小女孩,那是一个脆弱到难以形容的人,有时被封在黑暗深处,没有痕迹,有时又会跑出来,让沈伊桐无处遁形。
害怕,恐惧,无助,担忧,焦虑,迷茫,自卑,敏感,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全部集中在小女孩一人身上。可是她还那么小,又该如何去面对呢?
沈伊桐不知道,至少暂时她不知道。
傍晚时分,学生们都去吃饭了。她一如既往没有食欲,就独自站在一班门口的走廊,望着远处夕阳西下,漫天的彩霞,笼罩着火炉山的树林,那么的色彩斑斓,那么的引人向往。
隐隐约约又听到了琴声,是从艺术楼传来的。沈伊桐站得入了迷,听着也入了迷。不知是不是上次那个学生。随着接触,她发现自己班里学艺术的学生。除了文化课成绩不咋样外,在各自擅长的艺术领域,都相当出类拔萃。她打心底欣赏,也从来不因为他们的文化成绩不理想就心生鄙夷。
任何领域,都是术业有专攻。小的时候,沈伊桐能歌善舞,也有一个唱歌的梦,还有一个跳舞的梦。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跳舞,后来,家里也不让她唱歌。所以,就走了大多数人都蜂拥而至的独木桥。父母总希望她考高分,以为考了高分就能成为人上人。完全忽略了社会的现实以及残酷性。
很多时候,不是多努力就能得到多少回报,理想跟现实,往往是两条相反的路。走了一条,注定就会与另一条背道而驰,很少有同行的时刻。这就是沉甸甸的现实。
“在想什么呢?”
听声音,像班长。吊儿郎当,三分戏谑,七分漫不经心。转头果然是班长,旁边跟着龙水平。沈伊桐收回思绪,问他们:“今天怎么这么早来教室?平时不是踩着点来的吗?”
龙水平挠挠头:“是这样没错,我俩准备回寝室时,恰好就看到你在这里发呆,担心你跟刘华一样想不开。虽然二楼没多高,但是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用意,还是决定来劝劝你。是吧班长。”
班长留着很有个性的发型,每次出现,都像刚从理发店洗剪吹出来的,估计没少花心思打理,跟个花孔雀似的。又总爱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一眼看去就让人感觉不正经。
他跟沈伊桐并肩站着,高出她大半个头,用老年人的口吻连连叹气,接着又摇头,打趣沈伊桐:“你说你这个班主任是怎么当的?班里学生失恋要跳楼管不住,还有人给教务主任写警告信?结果怎样,被教育了吧?你这个班主任当的真是失败,唉,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
感觉胸口被接连扎了数刀,沈伊桐还得强颜欢笑,“是,班长您教育的是。”
龙水平趴在栏杆上,还有点人性,“班长,你会不会说太过分了?”
班长仰起头:“没有啊,这很过分吗?这两句都受不了,怎么当班主任。”
沈伊桐不置可否。
龙水平忽然笑出声:“周超那小子也真是的。胆子太大了。昨天我跟他一起,我就坐旁边看他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