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祯回家收拾好了一切东西,甚至还向东州府家里寄去了一封报平安的书信。
她极力将一切都安置妥帖,虽然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结局,但她一定都会拿出所有的勇气面对。
那一天,走在皇宫甬道里的时候,蔡元祯遇上了萧楚陵的轿子撵。
因为近日来陛下身子不太好,他如今作为陛下膝下唯一的一位皇子,自然是要日日在宫里侍疾。
他乘坐的轿辇非常之华丽,轿身周围挂着金色的轻纱轿帏,上面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四爪蟒纹图案,轿门处的帘子是由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珍珠串成,每一颗珍珠都圆润饱满,大小均匀,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蔡元祯看到萧楚陵端坐在轿撵之上,早已没有了初到上京时的那份不适,而是一派从容。
只不过隔着轻纱轿帏,蔡元祯也还是能够看出他眉宇间的那一份忧愁,看起来心情并不愉悦。
蔡元祯细细想着,如今连萧晗宸都死了,太子之位对他来说不过是囊中取物,等陛下薨逝之后他便能顺理成章继位。
如此平步青云的道路……唾手可得的权势……若是换作旁人恐怕早就已经喜不自胜了。
但他并不是萧楚陵,而是周蛋。
轿撵行到蔡元祯跟前的时候突然停下来,她听见萧楚陵迫不及待地从轿撵上下来的声音,一抬头便已经发现对方蹲在自己跟前了。
萧楚陵微微蹙眉,看着蔡元祯说:“此前听闻蔡大人受伤便十分想去探望,但奈何一直不得空,不知蔡大人如今怎么样了?”
其实倒也不是不得空,而是江少师已经明确说过,若是想要蔡当家可以平安顺利地在上京生活,那便少和她接触。
他如今皇子的身份不会给她带来裨益,只会害了她。
蔡元祯行臣子之礼,没有抬头看他,而是垂着目光答话:“回禀殿下,微臣的伤势并无大碍,多谢殿下挂念。”
纵使蔡元祯这么说,萧楚陵也还是发现了她残缺的左手,眼神中顿时闪过震惊和心疼,想要伸手去触摸她的左手。
蔡元祯发现了他的意图,急忙想要收回手,并抬头望向周围,发现周围的宫人都是低着头这才放下了心。
蔡元祯看了一眼萧楚陵脸上复杂的神情,随后低下头道:“殿下,这里可是在皇宫,殿下蹲在下臣面前,于礼不合。”
话音刚落,蔡元祯便听见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蔡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不过我希望若是有一天若是蔡大人有什么事也能想起我,我也愿为蔡大人出一份力。”
蔡元祯默默仰头看着他,他微微露出清浅一笑,一如东洲府那个蔡氏纸坊的那个小伙计。
蔡元祯有一丝丝恍惚,仿佛那些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又在眼前重现了,那些带着笑容的温暖回忆,在脑海中闪着温暖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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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朝堂上下都还沉浸在大殿下逝去的悲痛中,和权势即将更迭转换的焦虑之中时,午门外登闻鼓的响起,给朝堂上周旋的势力来了沉痛的一击。
蔡元祯不顾敲鼓就要受杖责的痛楚,直接将御状告到了陛下面前,呈上了一系列司正监掌印王英莲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买卖官位的证据。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因为有了蔡元祯打头阵,不少朝中早就看不惯宦官的人也上奏弹劾,王英莲也因此被下罪入狱。
但是,王英莲也很快便在狱中反击,递交了一系列贪污受贿罪的相关证据,那些证据中有许多田契、房契,还有一些银号的存单,其落款署名都是蔡元祯的名字,按的手印也都是她的手印。
王英莲在狱中喊冤:“蔡元祯以我干女儿之名在收受贿赂,我自然也是早有耳闻,因此早早就开始收集证据。”
“奴才教女无方,还望陛下赐罪。”
想要将罪名都推到他的这个“干女儿”身上,自己都摘干净,蔡元祯早就料到了她会有这么一手,不光是拿出了盖着他私印的契书,还有一些受他迫害无家可归的人作为人证。
这一次,蔡元祯就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要将王英莲捶得死死的。
对峙的公堂上,王英莲被官差拖下去的时候,还死死地盯着蔡元祯,咬牙切齿地说:“你忘了你拜我为干爹的时候向我敬过认亲茶的吗?你忘了我之前救你出牢狱的时候你说过此生定要粉身碎骨来相报的吗?你这是忤逆不孝,将来要下十八层地狱!!!”
王英莲满目怨毒,话语里尽是诅咒,他死死盯着擦元祯,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
而蔡元祯始终都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忍受着他的唾骂。
回到家中后,蔡元祯以万字血书奏表,求陛下让其代“父”受过。
血书里字字珠玑,既写明了这些年蔡元祯青年目睹王英莲的所作所为,但也写了作为他的“干女儿”,王英莲对其在宫中的照拂。
蔡元祯求陛下可以全了她的一片孝心,可以让她代其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