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算是,兑现了蔡元祯愿意为他“粉身碎骨”的承诺。
蔡元祯知道自己品阶过低,这份血书是送不到陛下面前的,她便来到了萧楚陵在宫外的府邸上等他,将血书用火漆封好交给他,说这信里也有王英莲犯罪的证据,希望他能帮忙送到陛下面前。
萧楚陵知道蔡元祯敲登闻鼓所受的杖刑都还没好,又四处奔波递交证据,在公堂之上与王英莲对峙,眼下还不好好休息又要递交证据。
萧楚陵看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悲悯之色,他说:蔡当家何必如此辛苦,其实江少师也一直在想办法扳倒王英莲,你不必遭这一趟罪的。
蔡元祯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憔悴的笑容:“殿下,这不一样。我知道江煜很强,但我不希望一直躲在强者身后,一次次被保护,一次次看着他因为我受制于人。”
“而且有些债,只能自己去还。”
萧楚陵抿了抿嘴,不说话。
蔡元祯跪下求他:“殿下,我蔡元祯不求其他,只希望你能为我做这一件事。若是殿下从前对我说过的话还算数,就请帮我这个忙。”
萧楚陵连忙将蔡元祯扶了起来,说道:“好了好了,蔡当家我帮你就是,你不要再说什么求不求的了。”
蔡元祯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
血书呈交上去之后,蔡元祯想自己在上京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唯一觉得心中有愧的,便是江煜了。
他们一步一步被命运裹挟着行至此处,从前对他总是不理解,认为他经历岁月蹉跎,早就已经不是那个东洲府的江家大少爷了。
可如今才发现,每个人到了这一步都有许多的不得已。
蔡元祯回到家中之后做了些家乡风味的糕点,做得不算好,但也是聊表心意。
她将糕点送到了襄阴侯府上,交给了门口的护卫。
虽然她早就听闻这几日襄阴侯受陛下之命需离开上京几日,也不知道何时回来,但她知道自己没那么多时间了,所以只能匆匆把这些事都做好。
从她敲登闻鼓开始,江煜都没有露过面,他的党派也都没有递交过弹劾王英莲的奏疏。
朝堂上的人都说,襄阴侯这是怕树大招风,司正监一旦倒台,这朝堂之上可就真的是他一家独大了。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所以这个时候江煜选择“隐身”是最明智的决定。
很快,陛下就召见了蔡元祯。
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她没有想到帝王会因为她的血书亲自召见她。
跪在金阶之下时,蔡元祯不免被皇家的威严所震慑而感到胆寒。
纵使这个帝王已经是垂垂暮年。
他半靠在龙椅之上,明黄色的龙袍晃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蔡元祯低着头,只听见他用苍老的嗓音说:“朕看了你写的血书,里面的字句着实是真情实感令人动容,只不过你说要代‘父’受过,可你知道王英莲要受到怎样的惩罚吗?”
蔡元祯跪在地上恭顺地道:“回禀陛下,微臣对我朝的律法也是略知一二,知道干爹所犯的是滔天的死罪,但若是没有干爹,微臣恐怕也活不到今日。”
“微臣曾发誓愿粉身碎骨报答他的恩情,所以不求陛下能够饶恕他,只求陛下可以给我一个替‘父’受过的机会,保全他的性命。”
说罢,蔡元祯俯下身,将头压得很低很低。
蔡元祯听见陛下轻咳了几声,随后道:“王英莲在朕身边这么多年,朕倒也并不觉得他是个好人,想不到竟然还有人愿意这么为他。”
“既然你有此份孝心,那朕便成全了你,留他一条性命。”
听完他的话,蔡元祯如释重负,行过谢礼:“谢陛下。”
萧政摇摇晃晃地从龙椅上站起来,一边走一边仿佛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朕有许多子嗣,却也不知道有几个人愿意这般为朕。”
蔡元祯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既觉得他高高在上,又觉得他孤单落寞。
江煜,你一个人披荆斩棘走到现在,也会经常感觉到孤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