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绩忽然眼光一扫发现了楼上的许岌,手一指大喝一声,除了江凛时所有人都看向许岌所在方位。
许岌敛去脸上的神情,走下楼。
梁绩望着他:“你说。”
许岌冷冷盯着他:“说什么。”
“三年前,我经过第七区,在一条暗巷遇到了一个Omega。”他忽然开始回忆往事。
暗巷,暗巷。许岌简直要克制不住冲上前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我强行标记了他,不过我没想到,成结之后他居然还有力气反抗,从我身下逃走了,还给我留了这么刻骨铭心的纪念品。”他在众人面前毫不在乎地掀起衣摆,下面赫然是一道长约十厘米的狰狞疤痕。
一切似乎……都对得上。许岌知道李澈有随身带小刀防身的习惯。难道真的……不可能,不可能。
他压抑着所有在心口翻涌的情绪,缓缓摇了摇头。
“那个人是你朋友?”他咧嘴笑得油腻猥琐,“他现在在哪里?说实话,他那具身体可真——”
这个人就是让李澈失去生命,让他逐渐在自己怀中冰冷的凶手。
就是让自己无数个日夜憎得嚼穿龈血,恨得深入骨髓的人。
他全身都在颤抖,扑上去想将面前的人生吞活剥了。
萧也一个箭步冲上来挡在他身前,冰凉的针头刺穿颈部皮肤,他被强行按回沙发上。
他听见萧也极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什么都做不到。”
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全身的气力都被抽光,他陷进沙发,身体倒向靠背,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又开始头痛。刚开始是一阵又一阵,很快变成连续不断的剧痛,脑袋快要爆开,头顶的光晕不断在眼前扩散再扩散,恶心目眩。
“你们今天来当真是为了许安予?”江凛时的目光在许岌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回梁绩二人。
梁绩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冷笑。
江凛时忽然起身,这么一个平常的动作却让对面所有人身形一动,梁绩的手瞬间探进了大衣外套。他面上全是戒备。
身前的人正站在自己前方,将梁绩完全挡住。
后面的话许岌已经听不清,大概是可以进行军武交易云云。
又感知到那种冰冷的信息素,和其他好几种不知谁的信息素交缠在一起,仍然占据着横行霸道的地位。
一旁的陈见云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难道他觉察不到这空间里犹如野生藤蔓般快要将人绞杀致死的信息素吗。
只觉得快要昏厥,疼痛一股股冲向天灵盖,还伴随着剧烈耳鸣。
他流鼻血了。伸手抹了一把,不止是鼻血……半张脸都是粘稠暗红的血。
眼前的世界又开始显出重影,这些人说的话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组成句子却不明所以,竭力去想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安予呢?
一把抹开脸上的血,他终于起身,跌跌撞撞地向楼上走去。
身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是陈见云的声音……他是谁?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身体落入不知谁的怀抱,再最后被放在温暖柔软的地方。
温热的毛巾覆在脸上,擦去了黏腻感。
“我很快就回来。”
黑暗中许岌听见一个平静的声音。
接着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许岌缓缓闭上眼睛,重又睁开,直盯着天花板。
头仍然隐隐作痛。
自己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他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有个稚嫩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轻声细语。
他猛地翻身坐起,一下从床上摔下。
想起来了。他要去找自己的女儿。
灯带亮起。
安予就站在床边。
“爸爸……”她抱着许岌,眼泪和清涕一起落下,“我不想在这里,我们回家吧,回家好不好?”
对,对,是应该回家了。
喉间仍然糊着血块和痰,他一个字也说不出,使力抱起安予,小女孩的手立刻紧紧环住了他的脖颈。
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掌心拢起,取了点水送进嘴里,没煮过的水发涩发苦,和口中的血味倒是相衬。
开了门,走廊没有开灯,四周如坟场一般静寂。那些人不知道离开了没有。
一道人影立在走廊尽头明与暗的交界处,正望向这边。
走近才看清那人是萧也。
经过生水润泽的喉咙勉强发出沙哑的音节:“他们走了吗?”
“他们?”萧也大半张脸沉在阴影中,许岌还是捕捉到他拧起了眉,正用一种近乎冷淡的眼神看着自己。
“陈盛已经死了。”
许岌微愣了一下,艰难地消化这只有六个字的句子。
“梁绩中弹逃走了。”
距那个人离开到现在也不过半小时,怎么可能……他陷入了沉默。
萧也似乎反应过来,看了一眼腕表又道:“你昏迷了整整12个小时。”
许岌抱紧了安予,想绕过萧也下楼,却被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