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最好回房间待着,别再生出其他事端。”他的声音很低,似乎在克制着什么情绪。
“我做了什么?”许岌反问。难道自己在睡梦中拿着枪无差别扫射了还是发疯了?他只是个普通人,能对什么事情造成影响?
“你根本就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萧也的情绪显然控制不住,拦住他的手猛然一挥,许岌被这力道砸得后退了两步。
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手又扯住了自己的衣领,萧也暗沉的眸盯着他,冷声道:“陈盛一死,梁绩也逃不过,战事很快会起,第三区必然成为众矢之的。”
他松开手,神情又恢复成往日平淡的模样,道:“这一切都是凛将军的决策,我没有任何异议。”
许岌沉默片刻道:“你没有异议,责问我做什么。”
安予缩在自己怀里,双眼惊恐地望着萧也,不敢出声。
萧也目光扫过安予,视线落在地上的阴影处,不再言语。
这次他不再出手阻拦,许岌带着安予下了楼。
楼下仍然保持着一尘不染的整洁状,没有留下任何来人的痕迹,只有空气中些微还未散去的信息素证明昨夜在这个大厅发生的对话是真实的。
宅邸内外多了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驻守,似乎全部处于临战状态。
安予小小声问道:“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回不去了。
许岌慢慢在沙发上坐下。
他们看上去并不是普通的陆战士兵。
许岌在第七区时就听闻过第三区名为“冰刃”的机动反应作战部队。由最精锐的士兵组成,反恐、反暴力、侦察敌情,执行特殊任务,无所不能。
而现在他们出现在这里,说明局势已十分严峻,连这座宅邸也需要层层戒备。
唤出屏幕,平时一点风波都添油加醋生怕有群众不知道的各大媒体如今却鸦雀无声,将消息捂得死死的……又或者,他们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盛和梁绩如果都死了,对自己而言当然是好事。
可江凛时本就被其他统领视为眼中钉,如此轻率出手抹杀陈梁二人,这下一定会被群起而攻之。
自己的处境……相当危险。
在其他人眼里自己是江凛时的恋人也好宠物也罢,总之已经和江凛时脱不开关系。就算从这里逃离,以后的生活也无法安宁。
难道今后真的只能依附他而活,乞求他庇护自己。
许岌无声地苦笑起来。
为什么这样波谲云诡的生活会和自己这样的普通人扯上关系……
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居然开始怀念上班被领导骂被项目催的日子。
记忆闪回到暗巷那一颗透着光的冰潋石。
许岌又一次想剁了自己的手。
萧也下了楼,如同一开始那般立于自己身侧。
是监视,还是保护?
也算是体验到了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手放在颈侧,能清晰明了地感知到动脉全无节奏的搏动。
目标是离开这里,自己的选择并不多,和江凛时交涉这条路基本行不通。
褚韶那边也难以令人信任,他和江凛时的关系远比表面上看到的复杂。
或许真的爆发战争,江凛时自顾不暇,自己会有机会逃走……算了,这个世界陷入战乱,一个Omega基本上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安予一直缩在自己怀里安安静静的,许岌沉浸在纷乱的思绪忽然才反应过来,自醒来之后还没吃饭。
起身走到餐厅,餐桌上的早餐早就凉透,萧也忽然出声:“我让他们重新做一份。”
许岌自己没胃口,吃冷的食物也没什么所谓,不过小孩子的胃经不起折腾,还是要注意一些。
望了萧也一眼,他轻声道:“谢谢。”
后者并不作声,目光落在安予身上时柔和了一瞬又移开。
吃过早餐,安置好安予,许岌回到房间,再次打开终端,无论如何尝试都无法连接宅邸的防御系统。
它被一个更大更精密的系统完全覆盖,现在已经是构成“万象”的一部分。
解析这个系统需要数倍不止的时间,并且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
究竟该怎么做……自己完全陷入了死局。
脑海中闪过一个荒诞又顺理成章的想法。
接受江凛时,尝试去接受他的一切。容忍那些毫无尊严、人格被践踏的举动,承受那一次次令自己昏厥的凌虐,对他百依百顺,违心地说着花言巧语,以此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一切。
永远活在他的暴戾和狂躁之下,永远被阴霾遮蔽,永远胆颤心惊地捱过每一分每一秒。
自己……又能怎么样?不管愿不愿,自己正过着这种生活。
万恶的资本主义。
许岌没来由地想起了这句话,忍不住苦笑起来。
一连三天,没有外界的任何消息。期间萧也曾外出过一段时间,再次出现时,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更冷了。
一点消息都没有,这里变成了一座孤岛。尝试问萧也,他缄口不言,许岌也闭上了嘴。
萧也是许岌最不擅长打交道的那一类人,冷静而机械,大部分时候都按照命令行事,更不会像陈见云那样主动和自己交流。
当然还可以选择给江凛时或者陈见云发消息,不过这个探听消息的渠道一开始就被自己否决。
连续两天许岌都和安予睡在一块,他很担心,担心某一天醒来,安予不见了。
只有感受到小女孩的气息,听着她轻轻浅浅的均匀呼吸,自己才能勉强合上眼睡上一个极不安稳的觉。
第三天深夜,终端忽地闪了一下。
是江凛时发来的消息。
一连串消息。
看到消息的一瞬间,许岌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汗毛全竖了起来,凉意从脊骨第一节传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