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住许岌,倾身靠近,肩膀抵在许岌座椅靠背上。停车场亮着灯,他的眸里漾着一圈亮晶晶的光。
“送给你。”
他在笑。
那笑不明显,唇角没有弧度,似乎还是往下的,和之前的笑完全不同。
原来同一张脸,只是神情和气质改变,就能带来大相径庭的冲击感。
许岌怔了一瞬,眼神凝在他脸上不动,浸在那汪泛着水光的墨色眸子里,忽然说不出话来。
他拿着花,说是要送,却维持着举在胸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不是要送给我吗?”沉默半晌,许岌还是开口。
“你没有说‘好’”,他有些慌乱地眨了眨眼睛,过长的碎发遮住他半垂的眉眼,“我以为你不喜欢。”
许岌忽然觉得好笑,实际上他也笑了起来,接着伸手从江凛时手中抽出那枝洋桔梗,拧开没喝完的矿泉水,放在扶手箱,将花放进去。
在停车场灯光反射中更像是白色。
“谢谢你。”许岌转头,后面的人正出神地望着这个简易花瓶,神情纯粹平和。
许岌的心出奇安定。
两人在停车场浅睡了一觉。远处的天空拉出一条薄薄的、发白的线。
沈越发来消息,问许岌情况。
许岌回了几句,后面的人翻身坐起。他也醒了。
睡了一觉,脸上的油脂析出来,只觉得滑滑腻腻,绷得难受。
许岌转身问后面的人:“去洗把脸?”
江凛时点点头。
洗了脸,在便利店买了三明治和酸奶,糊弄了早餐。
重新启程。
后半段回程没有什么风波。
下午四点十分回到第二区。回家前许岌先载江凛时去了骨科医院。
挂号,问诊,医生看了一下说缝合线开裂。接着用胶带绷紧重新合拢切口,缠好绷带,配了个手腕护具,叮嘱3天后再来复诊。
下午五点十分,回到家。
许岌留江凛时在家,去敲了沈越的门。门开了,沈越冲许岌笑了一笑。客厅里传来孩童的嬉闹声。
“安予的好朋友,也转学了,说是舍不得安予,也搬到这边来了。”
“原来是这样。”许岌表示了解。
又说了会话,顾及江凛时独自在屋内,许岌又回来。
他正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玻璃桌上的洋桔梗。过了一天,它更无精打采了,淡紫的花瓣卷成更深的紫色,靠在瓶口。
温顺,乖巧,像个精致任人摆布的人偶。许岌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些形容词能用在江凛时身上。
长而卷翘的眼睫扑闪几下,他抬眸转向许岌。
安宁,沉静。
许岌从冰箱里拿出茉莉花茶,喝了一口,瓶盖拿在手上,又走近递给江凛时。
“你喝吗?”
他接过,仰起头,清澈的茶水在塑料瓶里摇曳,喉结轻滚,滑动,冰凉顺着颈项流向身体。
“江凛时。”
许岌忽然开口唤他的名字。
他抬起头,视线虚飘在空中,最后落在许岌脸上。
“这是你的名字,明白吗?”话一出口,许岌也觉得好笑。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安静地触碰。
他说,谢谢。
轻轻抿嘴,薄薄的唇抹出一层湿润的水雾,透出光泽,亮莹莹。
许岌向前一步,俯身,指节从江凛时的发间穿过,掀起淡淡的柠檬香味。
顺势坐下,拥住他,往沙发上靠去。
他眼中现出无法理解的神情,怔愣发滞,白炽灯的光圈倒映在眼底,微微颤动。
他一动不动。
鼻尖和鼻尖轻轻触碰,分开,又贴在一起。
临时起意,又或者是蓄谋已久……长达三天的预谋。许岌心底忽然笑了一笑,吻住身前人的唇。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更柔软,温热,像一块嫩嫩滑滑的柑橘,许岌甚至觉得连自己的唇都要融进去,消融在这片湿润里。
他终于意识到什么,又或许是呼吸被掠去产生不适,小幅度挣扎起来,无措间手搭在许岌肩头,想将许岌推开。
许岌抓住他的手腕,往上,握住了他的手,捏住不安分的指节,骨感,光滑,揉捏起来手感很好。
掌心和掌心相贴,从手心的纹理析出浅浅的水汽,在手中聚成一团潮湿。
许岌放开了他。手仍然扶着他的颈,他就这样仰头,倚在许岌掌中,微喘着气,墨色的瞳宛如被雨淋湿,蓄着水色,苍白的双颊渗出淡淡的红潮。
有些让人收不回视线,脆弱,让人怜惜。
许岌沉默不语,他不是不能理解,褚韶为什么想得到眼前的人。
江凛时之前常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笑起来也仿佛戴着面具,像一块冷冰冰的寒石,靠近的人都会被冻伤。
所以褚韶才……现在这样正好。
“许岌……”
晶亮的唇间吐出音节,他怯生生的目光在许岌脸上飘忽不定。
“怎么了?”
“抱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