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屋顶那东西发出尖锐的啸鸣,凌空扑向王子淳,元安情急之下只能掷出短刃,刀刃闪着寒光,直接命中那东西高耸的腹部,嘭的一声爆出无数血肉模糊的东西,弥漫一股酸腐恶臭。
而那东西却没有痛觉,血口张开就咬在王子淳脖颈上,贪婪地吮吸,王子淳先是感受一阵剧烈疼痛,然后就是一股热流沿着脖子下流。
他却哈哈大笑着与肉芽顶端对视,眉宇间有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那蠕动的顶端竟是生出了一只眼睛!他对着那初生的眼睛命令:“不是缺一条新狗吗?去找你的主人,让我看看到底是谁害死我哥!”
眼睛滴溜溜乱转了一会,那东西居然真的松了口,向着一个方向蛇形爬去,王子淳捂住脖颈上的伤口,跌跌撞撞地跟上。
元安皱眉,急切地劝阻:“慢着!小心……”
那只眼睛却陡然望向元安,在两人对视的一刹那,元安狂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只觉自己的双眼被大火灼烧,恨不得把眼珠抠出来,他痛苦地闷哼一声,用手捂住眼睛,指缝流出两行血泪。
好一会,他强忍着疼痛睁开眼,眼前却漆黑一片,他心下一沉,怀着最后一丝希冀,对着空空的院落喊道:“王子淳你还在吗?别去!你一个人应付不了。”
“他早走啦,你拦不住送死的人。”柳折清缓缓走进来,啪叽一声踩在不明的恶臭东西上。他抬脚看了看,是一颗完整的羊心,正是今天白日吃下去的,周边散落的也多是食物,不过形状看起来基本都是完整的,没有经过咀嚼和消化。
很简单,那具皮囊死了那么久,不需要吃也不需要喝,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用肉身充当容器,养一双眼睛。菩萨千手千眼,殷山的那尊雕塑千手易得,千眼却得想些办法。
柳折清蹲下,用手指虚空描绘元安的五官,这张脸有什么稀奇的呢?不过是俊俏一点,可百年后不过一副枯骨,怎么会舍不得呢?
“柳兄?!”元安微微偏头,耳朵微动,右手一把抓住柳折清的手指。
“在呢。”柳折清轻声应道,回握住元安。
元安看不见,他脸上的笑意便一点点消退,神情淡漠冰冷:今夜王子淳会死,那尊雕塑会带走一双成型的眼珠,三山镇的人会一点点献上供奉,直至死亡。元安不认命,可他如今瞎了,连这扇门都走不出去,他要怎么救人呢?
不过,感受掌心元安指尖稍凉的温度,柳折清凤眼闪过一丝兴味,他帮元安从鬼界救了谢真如和魏家女,今天元安会求他吗?
元安摇晃站起来,他用另一只手擦了擦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他苦笑一声,对柳折清说道:“柳兄我如今盲了,护不住你,你不如将画交给我,等处理完我们在门口碰面。”
柳折清一愣,仿佛被逗乐,笑着说:“你忘了,我法术这么厉害,哪还保护不了自己。”
元安却平静地问道:“那爬树时为什么不用呢?”
柳折清解释:“爬树不过小事,何须……”
“那吐血呢?“元安打断他:“你今日画那幅画时,我看到了。”
今日,他和王子淳分头去准备,他提前办完回来,却看到柳折清寥寥几笔,咳嗽了好几次,咽了一口温茶才勉强压住,杯口残留有血痕,和那晚他起夜时一模一样。
柳折清无奈解释:“老毛病了,在柳府里天天人参、黄芪补着,经常气血旺,医生看过说吐点血是好事情,我家可是富商,哪会亏待我?”
元安那双眼无神却坚定地“望”着他,伸出手摊开,柳折清停住嘴,气恼之下冷声问:“那你一个瞎子凑什么热闹?这画可是我画的,凭什么给你?”
元安沉默片刻,从柳折清掌中抽出手,弯腰两手作揖:“柳兄与我非亲非故,却多次救我于水火之中,我不愿柳兄再陷险境,画我不敢要,只求柳兄在此一别。”
好啊!求是求了,求的是让他滚!
柳折清怒极反笑:“好好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把我当什么了?那尊雕像算什么东西,别说吐一口血了,我就是把血吐光了,照样弄死他!”
“走!”柳折清拽着元安,沿着王子淳残留的血迹追上去:“我倒要让你看看,到底是谁护谁?!”
“柳兄!”元安足以扭断成年人颈骨的手劲,却不敢挣脱柳折清的手腕。
“闭嘴!要走都走,要留就都留!你若敢再多话,我就把王子淳一起弄死。”柳折清寒声威胁,若没有这个傻子,王府的那玩意不会成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