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不断拒绝,“你吃吧,我不吃,你多吃点,孩子需要营养,我老了就不浪费了。”
又是一番老生常谈。
她同样回答道:“爷爷不吃,我也不吃。”又不是没有做过,她专门将放到变质的食物给他看呢。
爷爷也坚持不下去了,但也只喝了几口,剩下的余山晴喝了。
“等我走了之后,村长他们就安排你去上学了,你已经晚了一年上学,我不想耽搁你了,将来一定要好好学习。寄人篱下就收着点自己的脾气,多干点活,我还攒了点钱……”
每次一说到这个话题她就想哭,眼泪已经啪嗒啪嗒掉下来了。
她捧着爷爷的手,将手放到她的脸侧,带着哭腔道:“爷爷,你可不可以不要讲这些?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
她知道爷爷已经很老了,身体散发出腐朽的味道,黄褐色的斑侵占每一块完好的皮肤,骨骼也脆弱,到了年龄瘫倒在床上的老人不在少数。
爷爷手上的血管是宽大的、青色的,许久才会跳动一次。
她这次的心比以往还要慌,好像预感到爷爷留不久了。
她突然离开床边,跪到地上磕头,声音如同泣血,“求求你了!求求你了!爷爷!您再陪陪我吧!您再陪陪我吧!”
爷爷好像也哽住了,他半天才悲哀道:“可这也不是我来决定的,而且我现在这样能做什么?我现在只能拖累你,我就是一个废物!”
他因为情绪激动,喘了好半天又继续说道:“我只能被困在床上哪里都动不了,我看你搬着个凳子做饭,看你给我擦身子,我都宁愿我下一秒死了给你减少点负担。算我求求你了,啊,孙女。求你放我走吧,我太累了。”
余山晴不再磕头了,她木然跪在地上,好像灵魂都从躯壳里抽走了。
爷爷心痛难忍,却当做没看见。他宁愿她恨他,就恨他吧,让他自生自灭。
接下来的两天余山晴一如往常,好像那天的情绪激烈没有发生过一样。也不知是不是大限将至的老人都对自己的死亡有预感,那天的话一语成谶。第三天爷爷就去世了,走得很安详,就像睡着一样。
接下来就像做梦一样,村长和村里的人帮忙,等她有意识的时候,爷爷已经和奶奶躺在了一起,变成了墓碑。
接着就是她的归属问题,属于她不想思考也无法决定的范畴。
她也不想出去玩了,经常窝在家里的角落里,不安地等待着别人为她决定的命运。
这一天,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团火,一团金黄的火,她用手接着,就悬浮在她手上,化作了一只金乌。
她试探叫道:“爷爷?”
金乌清啼了一声,在她脑子里变成了清亮的少年音,“不是,不过你的愿望是复活你的爷爷吗?我可以帮你。”
听起来像是慷慨的神明。
“真的可以?”她差点兴奋地跳起来,接着她严谨道:“复活到什么时候?”
“死前的那一刻。”
她又倒了回去,那和没复活有什么区别?她爷爷是老死的,又不是因为意外死的。
“你要是想让你爷爷一直活着,就得付出代价了。”
余山晴心动了,可她又想起来了爷爷那天说的“我太累了”的那句话,那天的光影、神态动作还浮现在她的眼前,当时的原因除了身体原因以外,还有就是爷爷认为自己是她的拖累。若还是让她持续付出代价维持他的生命,爷爷会不会再说一次?
她假设之后思考,按照爷爷的性格,会的,她肯定,爷爷会再次说那句话的。
不能不孝,她告诉自己,不要想,不要想。
于是她眼神清澈,好奇地看着金乌,“你为什么要找到我?”
“因为你有天赋,我们想培养你,让你完成任务。”
她眼睛亮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自力更生了?”她最害怕的是,到了寄养家庭或孤儿院,吃不饱穿不暖,干点活也行。更害怕的是不让上学到了义务教育完后就得打工,还有无缘无故的惩罚。
要是能自己掌握命运就好了,完成任务就完成任务。
金乌飞到了她的面前嗅了嗅,好像在嗅她灵魂的味道。
“好吧。”金乌答应了,“那我帮你开启天赋,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余山晴想了想,她最想要的,她想到了她朋友总是玩的消消乐,她总是看着她玩,从来不让她碰,要是她的天赋能让她玩到就好了。
“那就闭上眼吧。”
她闭上眼,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