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安静了许久,连王大少都不再吵吵嚷嚷,众人似乎陷入了一种非常迷幻的境界。
非要说起来,阚玉生猜想,大约是一方想着“谋权篡位这么轻松,就这么成功了,早知道早点干了”,另一方要么想着“死在这里真是可惜”,要么想着“真蠢啊,落入圈套还不自知”——全看太子这一方有没有后手了。
最后还是等到安王带着慕容翡回来,才又热闹开来。无他,慕容翡和安王忙着演一出兄弟情深的大戏呢。
安王脸上还带着血迹,装作一副热心肠的样子:“慕容兄,你要的人我可给你逮住了。”
慕容翡这边爽朗一笑,“好兄弟!”说着,就眼神示意让自己的人上去接手。
安王却不着急,伸手用他那把不离手的长枪阻拦,“且慢。”
“殿下还有什么事?”慕容翡笑笑,叫一声殿下,即成全了他的面子,让他有话直说,又暗示了双方地位,告诉他他现在不过还只是个王爷,能不能成功登基还两说呢,现在和他谈条件还为时过早。
安王却像是没有听出他话中深意,依旧用长枪直愣愣挡在他们面前,“长话短说,本王想用这人和你换个承诺。”
“哦?”慕容翡来了兴致。
“我要十年之内两国边境相安无事。”安王说。
听到这,阚玉生才抬起眼皮正眼看这个传闻中曾被佑宁帝寄予厚望,但最后却一事无成的皇子。倒也不算太蠢嘛。
原来是这事。慕容翡摆摆手,“和约之前和老皇帝定下了,我们可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想了想,又补充道,“不管龙椅上坐得是谁,和约都作数。”显然也是觉得安王这人看起来不太靠谱,怕太子还有后手,正好也说给一旁的太子听听。
安王显然并不在意这种程度的冒犯,又或者相当自信自己能赢到最后,伸手收了长枪,顺手扒拉一下阚玉生,将人送到慕容翡面前。
慕容翡笑着看他,“好久不见。”又低头打量一下,果然是母皇的玉佩,应当是错不了的。
“人我就带走了。”
“安阳?”安王又拦住他。纵然他对这个刚找回来的妹妹没什么感情,但就这么让人带走了,未免也太亏了。
慕容翡理直气壮,“和约上给的条件是要公主来和亲,之前老皇帝不是没反对?我看你们这样子,也不像是短期之内能打完仗的,不如我自己将公主带回去。”又劝道:“公主出嫁,你这个做哥哥的还要出一份嫁妆,反正也不是什么亲近的妹妹,不如给我送个人情。”
话是这么说,他只是用个借口将人带回去,要是真把“公主出嫁”弄得人尽皆知,辱没了这个有可能是他姐姐的公主的清白,母皇和玺儿还不得锤爆他的脑袋。
“是这个理?”安王晕晕乎乎,这人说得也有道理,等他登基,还要论功行赏安抚人心,之前许诺给世家们的好处肯定是少不了的,国库必然没有那么充裕,哪还有钱财来拾掇公主和亲这等大事。
阚玉生在后面叹了口气。还是个蠢货。和亲一事,自古就是办得大张旗鼓、热热闹闹的,为的是把两国姻亲关系告诉其他国家,明面上得一个同盟关系,哪里有偷偷做人情的。真是硬生生把嫁公主搞成了送小妾。
“且慢。”眼瞧着要出门了,慕容翡才注意到这人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这是?”
阚玉生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买一送一。”王萱儿在后面连连点头。
安王扶额,总归是些不相干的人,带走就带走了,摆摆手,“送你的添头。”
慕容翡抽抽嘴角,“合作愉快。”
刚出门就被人套头打晕扔进了马车中,等阚玉生幽幽转醒,马车里一片昏暗,似乎是被人特意加封了门窗。道路颠簸,似乎走得不是官道,马车时不时上下起伏,将里面的人像面粉一样揉搓。
“你醒了?”却不是王萱儿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安阳公主。
“官人真是让奴家好等~”确实是燕九。就是不知道她现在是清醒与否。
阚玉生试探问:“我们现在在哪?”
燕九笑,“奴家也是被拐来的,哪里知道。狼是不会告诉猎物回家的路的。”
说起狼,静下来时还真得能隐约听到几声狼叫,连同着几声不知名字的猛禽的长鸣,他这是晕了几天,这就到草原了!?
黑暗里,燕九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惶恐,娇笑几声,“半月未醒了,要不是每日都有人进来给你喂药,我还以为你死了。”
半月!
“和我一起来的那人呢?”阚玉生连忙问。
“就在那头。车厢里这么挤,你感觉不到?”
还在就好。阚玉生放了心。
“对了。”燕九压低声音,“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本来你一来就想告诉你的,谁知道你晕了这么多天。”
“嗯?”这逼宫来得急,怎么还有熟人能拖到公主给他带话。又想起那日和燕九深夜相会的神秘人,总不会是那个神秘人。
“望君珍重。”
忘君珍重?谁会给他带这句话呢?真是再好猜不过了。他那群狐朋狗友自不用说,只怕长安城大乱时还在群芳坊饮酒作乐呢,剩下的人里,认识燕九的,能进得去皇宫的,只有那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