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补充:《假日暖洋洋2》第37集
改写由孔令麒谈判失态愤然出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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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中纬度的拂面银帘,用不着联想到夏蒙尼惠斯勒那么远,仅是前一天的黄家屯山头,也比不上当下亚布力民宿赛过冰窖的彻骨极寒。
四面楚歌的孔令麒只在门外的台阶上茫然蹲坐了几分钟,却转身开启了一个无法挽回的悲剧舞台。
程蔓完成了预设的戏份,兴致勃勃地回去会合队友,谁知敲了半天门,里面始终毫无反应。
她抬脚欲踹的瞬间,被提溜工具拐过来的胖丫制止了。
“这的客人刚刚退房了,你要追的话现在都有点悬……”
“退房了?为什么?!”
“我咋知道为什么,你要不信就开门瞅瞅呗……”
屋里果然除凌乱的居住痕迹之外,早已没有了当事人的踪影,连张纸条也找不到。
程蔓掏出手机刚要问个究竟,聊天气泡旁刺眼的红色感叹号令她顿感不妙。
改拨电话的听筒反复循环“正在通话中”的语音无疑在警示她,曾经拉黑彼此的双方已经交换,而自己照旧不明白原因何在。
前台的小雪只描述了当时孔令麒看上去非常失落,又征用了廖然的座驾,至于到底去了哪,他们都一无所知。
路上延伸的车印模糊难辨,想起那日冒雪跋涉的惨相,她压制住了飞奔下山的冲动,不料回头偏偏瞄见了手持文件路过的小叛徒。
“你怎么还在这?孔令麒呢?”
急于揭穿“真相”的黄毛懒得理她,闷声不响继续朝前走。
“他不在房间里,你不知道吗?”
“不在房间里?去哪了?”
“他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清楚的吗?告诉我,他是不是回上海了?”
“回上海?啥子情况,你不是要和他一起出发的吗?”
这下可好,两个互相自我觉得的时差党完全懵圈了,黄毛急忙又去查票,各大平台依旧售磬的现状叫人摸不着头脑。
她也重新联系了那个愿意提供货机的客户,甚至询问了小末,各人对孔令麒的突然动向都是处于状况之外。
“咋回事,你们两个不是证明那啥关系了吗,他脑子又哪根筋搭错了?”
的确关系已经亲密到她下一秒就想抱怨这个笨蛋刺头,嘴边加工过的特别吐槽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
廖然想方设法追踪了车牌位置,只查到这匹短期行驶过度的超负荷油马可怜兮兮地趴在哈尔滨的某个街头,积雪把车身都涂鸦成了梅花鹿。
尽管之前董事会无一不想让这个心目中的钉子户CEO早点从发财捷径上拆除,但稍微懂点内幕的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人人坚信结局既定的结果只有必输,除非主敌弃战议和,否则逆袭的动静搞再大,也不过是无力回天。
才认可不到24小时就失联的傻男友,到底穿越往何方了?
大伟来民宿送年货的时候,只有黄毛一个人出来迎接。
“你说啥,麒哥失踪了?!”
“是啊,就和程蔓吵了一架,匆匆忙忙自己退房跑了,到现在都没有回音……”
“别急,我马上摇人找去!”
“都这么久了,估计早出东北了……”
“没准只是搁哪滑雪散心了呢,这天气哪那么容易随随便便离开的……”
“咱这一块认识的兄弟还是充足的。等着,麻溜帮你逮人去!”
程蔓回到楼下餐厅,两个久等的大小男人里,仍然没有她最希望见到的孔令麒。
“程小姐,麒哥有消息了吗?”
看她沮丧地摇摇头,大伟忙不迭又要去催还在领命跑腿的村民。
“他一个成年人了,又不是你们弄丢的,急啥?”
“咋能不急呢,我们村多少年才盼来你们这么靠谱的救星,这年还没过就在附近出事了,万一冻着饿着咋整?”
“别搞那么麻烦了,他哪舍得扔下自己的宝贝公司,最后还得我收拾烂摊子……”
“年轻人发发脾气晚点就回来了,让大伙歇会吧……”
大伟犹豫不决地放下手机,抠了半晌手指的黄毛,终于鼓起勇气递上那份真假难辨的邮件打印件请她鉴定。
“黄毛,我不想把话说太难听,但这样的伎俩在商业战场中,是技术含量最低的。”
“孔庆杉是什么级别的老狐狸,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鞍前马后的助理连输密码都能轻松让你记住,并毫无防备地任凭你自由登录截取内部信息,难怪孔令麒多年来一直记吃不记打……”
时下的黄毛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果然厌蠢时间一长,自己被同化还浑然不觉更尴尬。
“难道孔令麒以为我是假戏真做,钻了牛角尖就没出来?”
一直插不上话的大伟,踌躇良久还是开口了。
“那个……程小姐,这事我能唠两句不?”
“你说吧。”
“村长你打过照面也知道,咱农村人心眼少,不懂那些虚的,一件事能成就成,不行就不行,关键是实诚、痛快。”
“为啥村里拖了这么久没出路,就是我们都相信以前来的投资人说的官场话。他们没明着拒绝,那就是答应嘛,中间的弯弯绕是不会去琢磨的……”
“我们也是栽了很多次跟头才慢慢长记性,但凡还有一点指望,就得用自己的方式去求人。”
“麒哥年轻单纯,投资经验没你多,他想和村长拜把子,除了酒话那部分,我倒觉得他俩在这方面挺像的,都是为了自己身后一起吃饭的人好。”
“男人嘛,偶尔冲动脑子不好使也正常,何况你是劝他把公司交出去,这不跟以前过继自己的孩子给家里的戚儿一样了吗……”
“可这只是装装样子,我真没打算要他的公司!”
“我想说的是,你们俩好歹都是他身边亲近的人,但全冲这个公司早点脱离他的目的来,一时心急就认不出真假了……”
“掏心窝子说句实话,搁那样的场面,我也不知道应该信谁了……”
两个兵法玩得一言难尽的谋士面面相觑,摆弄着满屏红灯的手机无言以对。
“小孟,有啥进展没?”
“还没啊?你小子平时拉客那么牛,咋连这么大一活人都瞅不着……”
餐厅里僵持不下的庄家,最终只剩下又独守空桌的黄毛了。
协助程蔓搬完年货到楼上,他不敢和孔庆杉再有来往,只能默默祈祷下落不明的小主一切平安。
直到下午临近出征,御用司机仍旧缺席。
大伟他们顺便帮开回了遗弃在城里的车,可程蔓没带驾照,正在门口纠结要不要再雇援兵,田氏父女已经提前到了。
她还是拉下面子让田克俭载一段,敏感的田爽注意到她眼中又失去了这两天特有的神采。
丢失了那枚能坐镇母女相处天平的王牌砝码,意味着天堑之间勉强修复测试的桥梁又恐崩塌。
回屋打开电子书,她久久读不下去这本专门收藏的《被讨厌的勇气》,想和母亲了解情况,又打消了念头。
而另一边的车里,程蔓起初奔赴哈尔滨的不苟言笑面具又启用了。
一开始百般讨好的孔令麒灵魂,似乎置换到田克俭体内了,但只持续了一个回合,就被程蔓逐出了好友列表。
忆起那天在医院恶语相向不自知的情景,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的田克俭一点不意外。
几天企图让这个脾气臭硬从不反思的女霸王真正改变,他忍不住替雪上加霜的孔令麒暗呼不值。
程蔓何尝不怀念坐在副驾听到回老家祠堂祭祖祈福的甜蜜承诺,现在也只能默默窝在后座藏起了悔恨的怨言。
孔庆杉在大厅看书默等,看见助理后面跟着孤零零的程蔓,有点意外但不多。
“小麒没有陪你一起来吗,闹别扭了?”
“没有,上午跑出去着凉不舒服,在房间歇着。”
“还是那么娇气,跟他母亲一样……”
程蔓竭力掩饰住反感,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
“怎么样,你们商量好了吗?”
“如果我真的上任,但他不同意,我想知道造成的一系列负面影响,谁来承担后果?”
“这你不用担心,就凭他今天当你面掉链子,明显看出他的心理素质根本不过关。”
“虎头蛇尾这么多年毫无长进,连融资天使轮都靠泡妞的借口糊弄东子,要不是我接手第二轮领投,你认为就这种驴粪蛋企业,还犯得着等天耀来拆分重组吗?”
虽然这些都是不中听的实话,可程蔓明白,无论是天灾亦为人祸,孔令麒的失败除了运气,真如大伟所讲的那样,他太容易轻信别人,不懂沉淀分离浊浪下的本质。
自己也恨铁不成钢地骂过他的懒罪过于蠢,但话说回来,亲子教育征途上的迷雾,从上一辈就没有闯出鬼打墙的地界,孔程两家在这件事上的恶性循环,唯独孔令麒理清了乱麻一团的思绪。
哪怕今天和田爽只是擦肩而过,对人情世故向来不敏感的她,乘车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女儿那晚对视的明亮目光,忽然间又黯淡了。
然而孔令麒坚决封锁了与世界联络的所有入口,仅是发发脾气那么简单吗?会不会还有什么遗漏的细节没注意到?
“程蔓,这份报告你写得非常详细,分析有根有据,这也算是你作为后备CEO通过的第一道考核。”
她略感诧异,安插完秘书就算了,连自己都要搭进去吗?
“你投资了那么多领域的独角兽,迄今没有自己名下的全权正牌队伍的确不合适。只是接手的第一个企业就是这样的半桶水,对于你的身份来说是委屈了。”
“不过年轻人还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去冲,你我都清楚多比换掉小麒才能活得更好。而且论管理、财务、法务这些你没有任何问题,我相信多比在你的带领下,会蜕变为胜过现在的潜力金矿。”
躲在表情盾牌后的程蔓淡淡一笑。
“这个金矿,孔令麒还要出力开采吗?”
“那就看你能不能权衡好感情跟利益的关系了。这个公司他靠理想撑到今天,也接近极限了。”
“资本市场不养无用之人,这么不确定的风险因素,其中的弊端你不会比我懂得少。”
“多余的我就没必要说教了,杜一鸣已经退出了董事会,他的股份我来解决。只要你没意见,年后来公司报到就行。”
“东叔那边的想法呢?”
“听过秦异人和嬴政的故事吗?”
“这局铺的排面真不小啊。”
“我是一片苦心,他哪怕有点老二的觉悟,我也能省几年的力气了……”
坐在孔令杉助理帮叫的车上,程蔓一直没有收到孔令麒的半点回复。
他真的跟自己绝交了?还是在什么地方出事了?
之前镇定自若的伪装悉数撕碎,她甚至给赵晓默和凌飞打了电话,请他们留意车站动静,帮忙寻找线索。
晚上的同学聚会如期进行,田爽脑海中交织着父亲无视自我的窗下鬼混,与孔令麒拂袖而去的落魄背影,难忍这对场面夫妻虚伪言行的她,倏然站起脱口而出。
“他俩早就离婚了,我爸有个女朋友,我妈也有个男朋友……”
整个餐厅猝不及防的社死阴霾,像倾倒墨汁入水的魔影,张牙舞爪在每个举杯的人脸上。
夺门而出的田爽无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肩头被抓住的顷刻,又一次撞上程蔓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干啥?你让我俩难堪你高兴是吗?”
“我不高兴,但你更没有资格高兴!”
“啥意思?跟我对着干就是你高兴的意义吗?”
“你把孔叔叔怎么了,是不是让他退出,把公司交给别人了?”
“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我这次来哈尔滨要和我爸一起生活,你为什么那么着急,明明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白痴,你还后悔生了我,现在有我爸愿意替你分担你都不甘心,难道就没有想过孔叔叔也正在经历你的遭遇吗?!”
“他为你来回当司机、做调解员付出了多少努力,你非但不感激,还恩将仇报,我怎么有你这样一个冷血自私的妈!”
字字诛心的一刹那,那种天塌的崩溃感再次包裹了懵圈的程蔓。
愣在原地的她压根没发现周围隐藏了无数吃瓜群众,田克俭想过来递个纸巾,却被她狠狠推开,头也不回地悲愤上楼。
反手锁门甩掉手机,她一屁股跌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中,伏在木墩桌面嚎啕大哭。
那瓶残存的红酒纹丝未动,她抄起直接灌下喉咙,淅淅沥沥的汁沿嘴角顺流而下,如内心汹涌喷发的血泪,腥辣且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