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在这里,犹如困陷在蛮荒蒙昧的原始部落中,无法交流,没有共通的理解,没有同伴,没有任何感情慰藉,没有任何支撑。
她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旷野广袤,却寂寥无人,只有自己在逆着刀霜荆棘,鲜血淋漓地艰难前进。绝望地悲吼,嚎啕大哭,全部被呼啸过境的狂风吞噬了,什么都不剩。
孤独凄寒入骨,寂寞长年彻夜搅碎肺腑。
她不属于这个时代。
她不该痛苦地挣扎在这里。
她想回家。
回到那个哺育出她的思想与人格的魔幻时代。
她疯了。
古代官僚轻轻地在旁边坐下,陷入了绵软的草地里,安静地陪伴许久。
“你想要靠近丁南乡。”
伛偻的躯体僵硬了瞬间,压抑的失声痛哭戛然终止。
“你不敢,”展昭轻柔地抚摸绝望的泪眼,沉静地道,“因为我,对么。”
疯子的唇在哆嗦,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身子由于长时间的失控痛哭,还在一颤一颤,鼻子一抽一抽。
他简直如影随形,如骨附蛆。
“天黑了,外面不安全,”男人柔情似水,“我们回家吧,好么?”
恍惚地跟着重复;“……家?”
“嗯,”丈夫耐心地应声,“你需要喝药。”控制精神疾病,就按上辈子玩疯后的那副药方来,虽然毒副作用会导致昏昏沉沉、浑浑噩噩,但是能长期稳定其情绪状态,让她表面上做个差不多的正常人。
“可是我没有家啊……”
展昭说出他们的住处位置。
“那是房子,不是家。”
展昭循循诱导:“二狗认为自己的家在哪里?为夫带你去。”
疯子道:“在我身后一千年。”
展昭沉默了。
“……”
“……那么这里有没有家呢?”
这里……
疯子垂下头去,啃着手指认真思考,想到了孙婆婆,但是孙婆婆的儿子已经回来了,她成了外人,想到了善良聪慧的丁南乡,但是绝不愿再牵连挚爱……
她思考的漫长时间里,展昭悄悄把手握上去,使两口子五指互相交叉,紧攥成锁。
试探着靠近,肩膀挨着肩膀,将距离彻底消除。
探身去,吻了吻狼藉的面颊,蜻蜓点水,观察她的反应,绛红色的官僚袍服之下,浑身肌肉紧绷,防止被打。
“你真动人,每一刻都在杀我。”
“……”
她皱起了眉头,疑惑地盯着男人,无法理解他奇怪的脑回路。
“不回去也好,为夫在此守着你。”
仰躺在丘陵的草地上,侧身,将人往胸膛里带了带,按了按,温暖地搂好。
“王朝的儿子长到三岁了,前段时日市集,他们一家三口逛街,孩子骑在父亲的脖子上观察周遭景致,父亲一只手扶着孩子,另一只牵着高高兴兴的妻子。”
“展某想要的,仅此而已。”
轻轻叹息。
“那样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