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行驶起来咣当作响,像一个大铁盒子在左冲右撞。
半夜,秦迦旁边的椅子上也来了人,中年大叔仰靠在椅背上,发出震天响的呼噜声。
秦迦睁着一双熊猫眼,努力想活动一下双腿,却发现下面被塞进满满当当的行李。
过道里传来人们不满的声音:“花一样的钱,为什么我们要站着……”
“谁让你票抢晚了,算了,忍忍吧。”
车厢已经人满为患,可列车员还在往里推挤乘客,力图填满每一条缝隙。
秦迦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他现在只想要床……
在绝望中,他向周曳侧了侧身体,用围巾盖住上半身,头靠在她身上睡着了。
周曳被他扭动的动作弄醒了。
掏出手机,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还有三个小时到站。
刚要关闭,屏幕上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提示她还有八小时登机。
周曳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退飞机票了。
匆匆点进去,办理成功后,最后还是损失了近一百块钱的手续费。
周曳有些肉疼,瞥了眼旁边睡着的秦迦,没忍住嘀咕:“都怪你……”
怪秦迦其实没有道理的,时间倒回秦迦进入火车站时,周曳看着他高兴的背影,想到硬座的折磨,不知怎么心里升起担忧……
他从小养尊处优的,连喝水都要人伺候,坐的惯吗?
就是这点担忧,让她莫名其妙放弃明天乘飞机去海市的打算,在简易行惊讶的目光中,跑上火车和他一起受罪。
夜已深,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周曳偏头,看着他露在围巾外面毛茸茸的头发,抿抿唇。
两个人互相陪伴,的确能抵消孤独和痛苦。
列车到达终点站后,秦迦是被周曳拍醒的:“快醒醒,到站了。”
他一动,就感觉四肢百骸散了架一样酸疼,没忍住发出一声呻吟。
周曳正在搬行李,听到声音,低头看他一眼,失神的眼睛,乱翘的头发……活像刚刚被蹂躏。
她翘了下嘴角:“走了,秦大少爷。”
秦迦愣怔地点点头,起身跟上。
下了车后,他的腿受凉开始不争气,不停抽筋。
周曳走的快,见人没跟上,回头寻找,发现秦迦正绷着脸,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抽筋了?”她把行李放好,走过去,蹲下身问:“哪条腿?”
秦迦愣住了,脸居然红了一下:“用不着,真的用不着……”大庭广众之下,让她给自己揉腿也太不雅观了吧……
念头刚刚掠过脑海,一只腿上突然传来剧痛:“嘶——”秦迦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样?好了吧。”周曳抬头看他,手还维持着刚才用力捶击的姿势。
秦迦欲哭无泪:“……是另一条腿”
抽筋就这样被周曳用暴力的方式治好,只是秦迦的脸色一直不好看,怎么说呢?特别像受欺负的小媳妇。
等上出租车后,他报出地址,转头开始频繁地看周曳。
周曳忍不住问:“怎么了?”
秦迦嘴巴张张合合,反复好几次,周曳几乎没耐心时,他才嗫嚅着开口:“你以后对我,能不能温柔点……”
周曳:……
大哥,你这样,很容易被司机瞎想的。
出租车抵达临水弯,是海市有名的富人区,司机顿时了然,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脸上只差写一句话——
你们有钱人真会玩。
周曳木着脸,秦迦红着脸,两人没脸见人,匆匆上楼。
秦迦住在大平层里,这是周曳进门前的想法,门打开后,才发现里面是两层。
秦迦踏上盘旋而上的楼梯,想到什么,回头给周曳指了指一楼走廊的房间:“那是客房,你去洗个澡吧。”
说完,像是受不了他自己邋遢的样子,踏踏踏上了楼。
周曳环视了一圈,心想这么大的房子打扫起来得累死人。
走进客房后,她反锁上门,拉好窗帘开始脱衣服。
火车硬座确实累人,即使有秦迦的大衣垫着,身体仍然非常疲乏。
想到大衣,她动作一顿——秦迦那么挑剔的人,被别人坐过的衣,大概会直接扔掉吧。
这么想着,走进浴室开始洗澡。
洗到一半时,门突然被敲响。
周曳心底一惊,一时各种猜测都冒了出来——难道她走错房间了?难道这里还住着别人?
愈发不安:“谁啊?”
“我。”隔着厚厚的门板,秦迦低沉的声音传进来。
周曳松了口气,她简单冲洗了一下,裹好衣服走到门后:“什么事?”
秦迦似乎有些犹豫:“我给你拿了浴巾……”
周曳“哦”了一声,答道:“那你放在门口就好。”
“还有什么事吗?”门外没有他离开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