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秉清看着眼前千钧一发的场景,脑中飞速转动,深知此刻稍有不慎便会命丧当场。
于是,他装作一副慌张无措的样子,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咿咿呀呀声,手忙脚乱地比划着,神情似是被对方的怒气吓得魂飞魄散。
两名山匪见状,一时之间愣住了,彼此对望了一眼,神色有些松动。
——他穿的衣服的确是寨子里人的打扮。或许是晚上饿了,偷偷溜来厨房想找些吃的也有可能。
其中一人疑惑地皱眉:
“他比划的手势什么意思啊?这人听不见,也不会说话?哥,他是不是新来的?感觉俺以前没见过似的。”
“喂,你听得见我们说话吗?”
——另一个刚刚还在洋洋得意地嘀咕着内幕的山匪,在看到赵秉清时,最紧张的倒不是别的,而是害怕他听见了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
现在看他不停指一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然后摆手,似乎是个聋哑人的样子,反倒舒了一口气,也放下了刀。
“哥,估计他就是晚上来偷吃东西的。”
见他放下了刀,另一个山匪也放下了刀,有些不耐烦地对赵秉清打手势:
“滚滚滚,赶紧出去。”
看着他打的手势,赵秉清装出一副感激的表情,心中暗舒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往门外走去。
然而,却又突然被那个还有些狐疑地盯着他的山匪拦在了半路。
他上下打量着努力对他挤出一个笑脸的赵秉清: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
另一个稍微机灵些的山匪却没那么容易被糊弄,盯着赵秉清琢磨了片刻,忽然灵光一闪,转头压低声音道:
“不对啊,这人如果是聋子的话,怎么可能知道咱们要来这,还偷偷躲起来?!”
随即,又拔出了刀:
“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赵秉清闻言,心头一紧。
急忙装作一副被对方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嘴里继续发出断断续续的咿呀声,手拼命指着稻草垛,重复着睡觉的手势,仿佛在解释自己是因为无处可去才会蜷缩在这里。
“哥,是不是因为他是个新来的,还是个聋子,也不咋会说话,就给人排挤,所以夜里只能偷偷睡在这?”
另一个人见赵秉清一副可怜相,有些犹豫地问道。
闻言,那个比较机灵的山匪想了想,看赵秉清似乎真的是个聋哑人,复又放下了刀。
他认真打量了赵秉清一番,发现他虽然脸上都是被刚刚的火苗熏上的灰,但是五官还是很端正好看的。
他脑子里又转了转,想起大当家最近突然发火,把一个一向在他身边打下手的人给赶去洗马厩了。
之后,他就一直替大当家在物色新人,但始终没找到很满意的。
他思索着,再瞧瞧眼前这个看起来既弱又哑的家伙,越想越觉得合适。
他聋且不会说话,既听不见大当家说的话,就算知道了什么内幕情报,也说不出去。
要是自己把眼前这个人给引荐过去,大当家看上了,说不定还会给自己赏钱呢。
于是,他眼珠一转,便轻轻拍了拍同伴的肩膀,低声道:
“老弟,我想起来了,大当家前阵子还说要找个人在身边做事。这小子连听都听不见,嘴巴又严,肯定不会泄密,不如明天带去,让大当家瞧瞧?”
另一人一听,顿时恍然大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拍了拍赵秉清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
“走吧,明儿一早带你去见大当家,说不定你还能有个出头的机会呢。”
于是,他们架起还在装作惊疑不定、瑟瑟发抖的赵秉清,带他去冲了冲身上的灰尘,又特意挑了一套新些的衣裳给他穿上,还给他安排了睡觉的地方。
第二日,大当家蒋全刚起床,准备吃早饭之时,突然想起了沈容端,就吩咐手下:
“把沈大人请来,和我一起吃早饭。”
一旁候着的两人见蒋全的手下出了他院门,知道他起身了,急忙满脸堆笑,带着赵秉清来找他:
“大当家,之前您一直吩咐物色的人,咱们给您找来了。”
随后,便把看起来战战兢兢的赵秉清推上前去:
“就是他,他是新来的,还没安排活儿做呢。”
“哦?此人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蒋全打量了一下外表俊朗,但神情怯懦的赵秉清,不紧不慢地坐下,喝了口茶。
一想到这件事,他就很恼火。
之所以把上一个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人打出门去,是因为他有一日偶然发现,他竟然偷偷地给蒋冲递消息!
自己的饮食起居、近日动向,全都被他一字不差地漏了出去。
蒋全捏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眼中也闪过一丝杀机。
——昨日刚看到沈容端把蒋冲打倒在地,他原本是很高兴的,还以为沈容端把人给杀死了。
然而,当时情形危急,他没时间去检查,也没空去补刀。
待他空出手来,蒋冲却已经醒来,也不好再下手了。
“有有有,这个人他不仅是个聋子,还不会说话。这样一来,他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不会说,简直是天底下口风最严的人!而且,他还挺机灵的,虽然不会说话,但打的手势很好懂。我们和他说什么,多比划几次,他也就明了了。”
山匪谄媚地笑道。
感受到蒋全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仔细停留,赵秉清垂着眼,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
实际上,他此刻心里也的确是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