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过后,赵秉清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不停地发抖,惊慌失措的神情溢于言表,额头冷汗涔涔。
——俨然一副被刚刚朝他直直飞来的箭矢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
见赵秉清反应如此突兀且剧烈,沈容端愣了一愣,依旧有些搞不清状况,于是决定先按兵不动,所以默不作声地看向蒋全。
蒋全则瞥了一眼赵秉清,眼神流露出不屑。
他把弓箭放到一旁,朝一旁站着、瑟瑟发抖的两个山匪点了点头:
“把他领去,教教规矩,以后就在我房中做事。帮着递些东西什么的。”
闻言,赵秉清暗自松了一口气,抬起一双桃花眼,悄悄看了一眼沈容端。
沈容端探询的眼神和他在空中相触,又同时移开。
看着赵秉清被另外两个山匪带着退下,沈容端若有所思。
——看样子,赵秉清似乎是装成了他们中的一员,混了进来。
看他的穿着,也是和其他人一样的。
大概是有备而来。
可是,他到底冒险来这里做什么呢?
——或许是想偿当年未了之心愿,一举端了这伏虎寨也未可知。
沈容端边思索着,边随蒋全在院前的石桌旁落了座。
桌上摆着虽然不算精致,但看起来很顶饱的早饭。
“沈大人,昨夜休息得如何?咱们这寨子里,过的都是粗野的日子,你应该不太习惯吧。”
蒋全笑着问道。
闻言,沈容端看向蒋全。
他的眼睛像鹰,在盯着一个人时,就像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哪怕笑,也是精光四溢的笑。
是不会让人感到闲适的笑。
他现在问这些闲话,背后又藏着怎样的阴谋诡计呢?
“还好。吃得不错。”
沈容端颔首道。
此时此刻,她的思绪依旧流转于赵秉清突然出现这件事情之上。
——等等。
——赵秉清,不会是为了救她,特意来的这里吧。
——这个穷酸书生,还想逞什么盖世英雄?
不禁又想到了那日在马上,赵秉清说,他要娶她。
还说,要她过得好。
想到这里,沈容端垂下了眼,掩盖住了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愠怒。
她的原计划是,吃完这顿早饭,就直接打出去。
好了,现在赵秉清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
她的计划又被打乱了。
越想越生气,沈容端喝了一大口豆浆。
看着沈容端默不作声地端起碗就喝,还喝得很豪迈,蒋全倒觉得十分有趣:
“沈大人倒真是阔达。以往什么客人来寨子里吃饭,总有些畏手畏脚,好像生怕这饭里下了蒙汗药一般。”
“死都不怕,怕蒙汗药?”
沈容端还想着赵秉清,有些没好气地回道。
“自己死都不怕,怎么又会怕刚刚一个闲杂人等的死呢?”
听见蒋全刺来的问题,沈容端又喝了一口豆浆掩饰自己的表情,并且再一次为自己刚刚一时情急的下意识行为而后悔。
如果当时她的心思足够镇定,就一定会发现,那箭分明不是冲着杀死赵秉清的目的去的。
好了,因为一时鲁莽,现在还要在这解释自己刚刚的热心举动。
“未用早饭,不想见血。习武之人,多有忌讳。”
沈容端抬眼,淡淡道。
闻言,蒋全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只是点了点头,也喝了一口豆浆:
“沈大人可知,纪大人天天催着赶着,要你的人头?”
沈容端看着蒋全,神色有些玩味:
“纪大人可知,你把这些秘辛一一细数与我听?”
——看样子,蒋全终于要说说自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纪大人贵人多事扰,恐怕正在打点回皇城的行李了,又怎会在意这些呢?倒是沈大人,您觉得咱们这野熊山的风光,比起皇城边上的钟山之风光何如啊?”
沈容端举箸吃了一口菜,倒没急着回答。
原来纪崇玉要回皇城了么?
恐怕是他爹给他打通了关系,要升官了吧。
蒋全不杀自己,还在这神神叨叨地拿这片荒郊野岭和钟山相比,又是什么意思呢?
“野熊山长林丰草,钟山钟灵毓秀,自然是各有千秋。依我看,何必非要择一而从之?尽入囊中,那才叫大好山河。无限江山,自当是能者居之。”
沈容端说完,不动声色地看着蒋全摔下碗,十分激动地拊掌而笑:
“好,好!沈大人不愧是朝中重臣,眼光见识,果然非常人所能及。”
沈容端看着蒋全激动忘形,只在心中冷笑。
这厮也忒不自量力,就凭着这点喽啰,还想称王称霸。
纪崇玉和苏劲松也是两个蠢物,竟然拿这样的傻子当大杀招,还想搞暗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