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零晨四点五十,离她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多分钟,她飞快地站起来,穿好衣服,悄悄地推开房门,摸下楼,开了铺房的灯。搬了凳子,站在凳子上,抱下匣子,打开它,拿到钥匙,然后盖上匣子,放回去,搬回凳子,拿着钥匙飞快地走向那辆自行车,开了锁,然后悄悄打开门,再把自行车悄悄推了出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在心里做了千百遍的动作,此刻做起来一气呵成。
然后她返回去拿了书包,悄悄带上门,往身后看了看,没有一点动静,姐姐没有醒,妈妈也没有,她松了一口气,咬了一下下嘴唇,环顾了四周,没有人,凌晨有雾,一米外就看不清楚,也更没有人。妥妥推着车就开始跑,一气跑到他们约定的地点,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她前额的头发,光洁的额头变得湿漉漉的。还太早,一路没有人,山和树都像小黑兽,看着她飞奔。一路目送她跑到和杨策约定的路口。
杨策初三的时候留的是当时流行的中分发,头发很长,他说什么也不肯剪,老师和妈妈的劝说反而成了他留着头发的最佳理由,白皙的皮肤绷出一张饱满的脸,眼睛大,眼窝很深,完全没有孩子的感觉,而且眼神也渐渐凌厉起来。
妥妥满脸开心地看着他,把自行车往他面前一推:送给你的,今天是十月初九,愿你所望,皆十全十美;愿你身边的一切幸福,皆长长久久。
她的眼睛像夜空的星子,点亮一簇簇的火花,从将尽的夜色里烧起一片又一片的黎明。额头上因为一路跑步的缘故,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把光洁的额头辉映得更光滑。
杨策惊呆了,他的眼睛睁得老大,张着的嘴半天也没有能合拢,他看了看自行车,又看了看身边这个女孩。清晨的光辉开始沁染她的周身,她的脸还潜伏在黑暗中,只有眼睛璀璨如星辰,身线却已渡了一层金色。初晨的阳光仿佛马上就要把她变成一团光,收入它金色的囊中。
杨策一直想要有个自行车,但却从来没有梦想到过拥有一台这么好的自行车。他欣喜若狂,一想到这车就要成为自己的,自己可以骑着它奔跑在山间大道,他的心就要飞起来了,有了这车,他就可以不需要那么早起卡着点赶那趟公交了,有了这车,他就可以周六周日想去谁家玩就去谁家玩了,家里买个菜想要去镇上,也是多么简单的事?但是,想到这自行车是怎么来的,妥妥怎么悄悄地把它从那一排商品里推了出来,要是被他爸发现了怎么办?冷静下来的杨策仔细想想,这车,他不能要。
这女孩上次送的手表还放在他的玻璃瓶里,戴过几次后,他就把它摆在高高的搁板上,就是不太想去想起它。总有一种欠了人家一份厚礼,得等到某一天自己能还得起了,才能拿下来看的感觉。
“小锥子,你怎么把这车弄出来的,现在就怎么送回去。这东西,我不能要。”杨策向来嬉皮笑脸,这样皱眉思索的严肃表情,鲜少出现在他的脸上。
妥妥脸色煞白:“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还回去。等你爸爸发现你把这车偷出来了,定会跟你没完。”杨策不假思索地说,他的脸上写着满满的担忧。
妥妥仔细想了想,她想听他的,把自行车还回去,毕竟偷家里的东西,也是偷。这原本,不该是她王妥妥该做的事。
但是,班上很大一部分的同学都有自行车,而杨策没有这件事,成了妥妥的一块心病,谁也没有杨策那么配拥有一辆自行车。
现在,她终于去了这一块心病。她一定不能反悔。
而且她一想起刘斯克那阴阳怪气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不能后退,该冲锋的时候,她要为他去冲锋,何况这是她能做到的事。
“策包子,你也知道,现在我爸爸肯定已经起床了,他要是看见我把车子推回去,就一定知道我把这车偷出来了,肯定会不停盘问我为什么偷它。然后还要能把我绑起来打一顿,那样我书都不能来读了。但是……”妥妥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