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被千万根绣花针扎个不停,疼得她眼眶泛酸,她直接冲出去,停在他的面前。
被她的脚步声惊扰,容珩抬起眼帘,眉眼间冰雪凝结,惊讶之色一闪而过,旋即勾起嘴角,露出往日里温和的笑容。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明明是他受委屈,偏偏还要反过来安慰她。
心口的刺痛越发强烈,宋予静说不出那一瞬间究竟在想什么,她直扑过去,双手用力,紧紧环抱住他的腰背,恍惚觉得他比一个多月前瘦了很多。
他轻轻挣扎一下,换来她更紧的拥抱,轻声一叹:“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他可是差点被亲生父亲打了一巴掌。
夜风微凉,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这里站了多久,触手一片冰凉,比冰雪更冷。
牙齿轻轻打颤,她用力抱紧他,试图驱散他身上的冷意,闷声问:“疼吗?”
“不疼,父亲并没有打到我。”容珩放弃挣扎,温声安慰,“我真的没事。”
宋予静闭了闭眼,睫毛擦过他身前的刺绣,刺得双眼酸意更重,低头退开时,手背飞快地擦过眼角。
他站在对面,笑意微浅,重复道:“我没事。”
“镇国公怎么可以……”说到一半,她强忍住心口的火气,换了个问法,“镇国公以前经常这样吗?”
“没有。”容珩望向夜空中的圆月,“父亲今日喝了不少烈酒,有些醉了,所以脾气比平日里冲动了一点。”
何止是冲动一点,都能在皇宫里大声斥责亲生儿子,还差点打人。
宋予静鼓起半边脸,毕竟是容珩的父亲,顾及他的心情,没有真当着他的面说出心里的抱怨。
但她又觉得有些奇怪,在她听到的各种传闻里,镇国公不应该是这样冲动的性子,怎么会在宫宴上发酒疯?
她咬住下唇,悄悄觑了他一眼。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容珩紧紧抿住唇,绷成直线,唇色隐隐发白。
“五天前是……”他的声音低而凝涩,“母亲的忌日,所以父亲的心情非常不好。”
宋予静猛地攥紧拳头,失声问:“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千万不要是五天前!
千万不要整母亲的忌日是孩子生辰这一出!
“十一月初七。”容珩低垂眼帘,“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倏地松了口气,抿了抿唇,郑重保证道:“方才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容珩微微摇头:“无妨。”
见他不想多说,宋予静自然不会也不愿意再提镇国公,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伴着胡乱的醉话。
她往四周一看,两人杵在这里实在显眼,放缓声音,建议道:“我们要不要去别的地方走走?”
容珩点头,稍微落后她半步,跟在她的身侧。
两人沿着宫墙慢慢往前走,谁都没有说话,平缓的脚步声在宫道响起。
宋予静盯着前面的影子,食指无意识地来回抠动灯柄,悄悄转头去看容珩,又在他看过来前,迅速收回目光。
难怪之前她送了两次信笺,他都以没空回绝。
他当然没空,可她一无所知,竟然还想着找他出来玩。
宋予静皱紧眉,指甲擦过灯柄,发出轻微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清晰。
容珩看了她一眼,准确说是看了她的手一眼,轻声叹道:“我来提灯吧。”
“不用。”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将灯笼往他的方向偏移。
“你怎么出来了?”容珩看着面前的亮光,“离开殿内很久了吗?”
“殿内有点闷,我出来透口气,也就出来小半刻钟。”宋予静微扬起声音,转开话题,“你今晚吃月饼了吗?宴席上放的居然是五仁月饼,果仁很香,吃起来还不错。”
“吃了一两块,府里做的也是五仁月饼。”
话题被打开,她有意活跃气氛,聊起最近遇到的趣事。
容珩仍像以前一样应声接话,眉眼含着笑意,却仿佛又隔着一层朦胧烟雨。
快走到宫道尽头时,他停下脚步,说:“我们该回殿内了。”
宋予静跟着止步,回头看他。
容珩背对银月而站,影子被拉得很长,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先前脸上好歹还带着点笑,此刻全部消失。
心口再度传来一阵刺痛,她问:“回到殿内,你是不是又要坐在镇国公旁边?”
“自然,他是我的父亲。”容珩低声笑了笑,“走吧。”
他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宋予静没有跟上去,又走回到她的面前。
“怎么了?”
宋予静深吸一口气,注视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偷偷溜出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