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重阳,观内安静,前来上香求签拜神的香客不多。
宋予静直接走到供奉三清的正殿,手持三炷香,贴在眉心,依礼而拜,再稳稳地插进香炉里。
她望着庄严肃穆的三清神像,依照抱拳礼弯腰深拜,萦绕心尖多日的烦闷终于消散些许。
走出正殿后,她淡声开口:“我想一个人走走,你们不用跟着,想干什么就去,但不要叨扰观内诸位道长,我会在天黑前回家。”
随行的几侍女对视一番,恭声应是。
宋予静环顾四周,看见大殿右侧的求签处,心生好奇,左右无事,走过去,停在一名年轻姑娘的身后。
那位姑娘从道士手里接住签文,紧握在手里,转身匆匆走向解签处。
她回头看了眼面色羞红的年轻姑娘,朝签桌后的中年乾道行礼:“见过道长。”
道士回礼,将桌上的签筒往前一推,“姑娘是来求签吗?”
宋予静回了声是,认真听道士讲完求签的流程后,拿起签筒,双手合握,闭上眼睛,轻缓摇动。
耳边响起签片互相轻碰的声音,碰到签筒边缘时,声音略重,风声中夹杂鸟鸣声,隐约还听见一阵脚步声,停在她的身边。
或许也是来求签的香客。
她一边想,一边加快摇签,直至啪嗒几声,签文掉出签筒。
声音听上去有些不对,宋予静立即睁开眼睛,恰好看见签文从木桌边缘掉落。
她连忙伸手去接。
旁边忽然斜伸出一只手,伸得更低,骨节分明,修长白皙,曾经握住她的手,亲自教她画画。
签文落在她的手里,她的手落在他的手里。
宋予静愣了下,扭头看过去。
白衣胜雪的郎君站在她的身侧,长发半披半束,随着他弯腰的动作滑落,遮住午后的阳光,与她对视一眼,迅速低垂眼帘,不再看她。
她眨了眨眼睛,直盯着他看,手背传来的温热触感不似作伪,他真实地站在她的面前,不是幻觉。
难言的惊喜漫上心头,宋予静一把握住他的手,惊声开口:“欸?你不是说没空来吗?难道是府里的事情忙完了?”
容珩飞快地看了她一眼,顺势回答:“是,事情处理的比较快。”
“一切顺利就好。”她站直,“你是刚刚才到吗?”
“嗯,见你在求签,不敢打扰你。”
听他提起求签,宋予静看向两人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竹片制成的签文横在两人的手心,有些咯手。
他手掌宽厚,几乎将她的手全包住,掌心暖意点点。
她松开手指,却没能抽回,依旧被他抓在手里,不得不轻声开口:“签文已经接住了,你可以放开我吗?”
“……失礼了。”
容珩迅速松开手,背到身后。
“没事。”
宋予静捧住签文,交给道士。
道士将签文拓印下来,递还一卷纸卷,朝两人行了一礼后,声音平和道:“解签处就在对面,签文不宜落地,此签可以算作两位一同掷出求到的。”
“多谢道长。”她回了一礼,转身朝前走,“来都来了,不如去解签处看看?”
容珩跟在她的身边,低声应好。
解签处不算远,到的时候,前面还排着三四位同样解签的香客。
宋予静跟在最后面,上下打量许久不见的容珩,越看,她越发拧紧眉头,视线落在他的眼底,那里染上一片浅浅的青黑,衬得白皙的脸颊似乎隐隐发白。
“你生病了?”她急声问,“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有。”容珩微笑,“最近太忙了,夜里觉少。”
“真的?”
“自然是真的。”他停顿一下,“我不会骗你。”
她还是不放心:“要不要请大夫开点安神药?不想喝药的话,在床头挂个安神的香囊?”
“不必。”容珩错开话题,“轮到我们了。”
后面还有在排队的香客,宋予静不得不先将签文递给解签的道士,客气道:“有劳道长了。”
坐在条案后的道士看上去年纪很大,白发苍苍,长长的胡须垂在道袍上,笑容和蔼地接过签纸。
本来就是因为好奇才去求签,宋予静不甚在意签文结果,继续直盯着容珩,试图看出他哪里不对劲。
往常他都会回看她,笑容温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她一眼后,便半阖眼帘,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没等她看出容珩的异样,解签道士平和的声音先响起。
“这是上上大吉姻缘签,两位缘分天定,切记以心换心,不可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