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静担心自己一时控制不住表情,暴露出不对劲,便在清水桥与容珩分开,满怀复杂心绪地返回公主府。
刚拐过转角,旁边猛地蹿出来一个黑影,惊得她下意识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看清对方隐在披风兜帽下的脸后,她硬生生地刹住手里的匕首。
“殿下!”她压住怒火,“您这是在做什么?!”
“表姐,我错了。”三皇子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开口,“你先带我进去躲一躲,好不好?”
宋予静的视线往他身后左右一扫,没有看到禁军和内侍的影子,不由狐疑地打量对方,“你一个人溜出来的?”
三皇子抓紧兜帽,心虚地点点头。
“那你赶紧回宫,免得舅舅他们担心。”
“我不回去!”三皇子干脆扒住墙角,“一回宫,母后又要拉着我去和一大群贵女喝茶赏花,这都冬天了,还有什么花好看的。”
宋予静心说她们未必也想去,只是皇后的命令不得轻易违抗。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她无奈道,“总不能一直待在宫外不回去吧?”
“反正我现在不回去。”
她叹了口气,总不能由着三皇子在城里乱逛,万一到时候出了点什么事,绝对会在京城掀起一场风浪。
“先进去,放心,我不会让人去宫里通风报信。”
“表姐真好!”
宋予静问过侍女,得知庆阳长公主在家,直接领着三皇子去了正院。
“娘。”
她唤了一声,拉出躲在后面的三皇子,一五一十地讲明事情经过,尔后,坐在旁边喝茶。
“你可以暂时留下来待一会儿。”庆阳长公主摇头叹息,“但必须在宫门关闭前回去。”
三皇子顿时垮了,蔫蔫地瘫靠在圈椅里,连侍女奉上的新鲜糕点都没动。
宋予静看着他,不知为何,竟有些感同身受。
她比三皇子还大了两岁,总有一日,父母或许也会催促她的婚事。
回想今日试探出来的答案,她暗暗长叹一声,扭头去看庆阳长公主。
“怎么了?”庆阳长公主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疑惑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阿娘长得漂亮,我当然要多看几眼。”
“油嘴滑舌。”庆阳长公主抿唇笑笑,“过来。”
宋予静走近,坐在母亲对面。
庆阳长公主指着桌上的图纸,“夏天的时候,我吩咐人去修缮你的县主府,重新刷漆刷墙,你抽空去看看,哪里不合心意,再叫工匠们改。”
“为什么要翻新县主府?”她擦擦眼角,假装擦掉压根不存在的泪花,故作可怜,“娘,难道你要把我赶出公主府了吗?”
“瞎说什么呢。”
庆阳长公主抬手戳了下她的脑门,又看了眼坐在旁边的三皇子,没再多说,把账册塞到她手里。
“没事做就看账册,后面怎么修缮布置,都由你自个儿做决定。”
宋予静哦了一声,扭头去看三皇子,见他仍然不愿意说话,也不打扰,低头看账册以及县主府的图纸。
还没看多少,屋外的天色渐渐变暗,侍女点起了灯。
“来人,去安排一队侍卫,护送三殿下回宫。”庆阳长公主说,“你该回宫了。”
三皇子只得起身,依旧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朝庆阳长公主行礼:“侄儿告退。”
“娘,我去送送表弟。”
快走到府门时,宋予静停下脚步,劝道:“表弟,你要是实在不想议婚,不如直接向舅母禀明实情,语气要诚恳真挚,为人父母,我相信舅母不会再逼你。”
“多谢表姐。”三皇子总算打起点精神,“我会跟母后说的。”
“嗯,路上小心。”
前面响起门房行礼的声音,宋予静扭头一看,唤道:“阿爹,您回来了。”
宋学士风尘仆仆地走进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她含糊地讲了下经过,补充道:“殿下正准备回去。”
“姑父。”三皇子拱手,“我先告辞了。”
宋学士略略点头,回头看了眼在侍卫护送下离开的三皇子,又看向女儿,略显迟疑地问:“你和三殿下关系很好?”
“还成吧,之前领着三殿下在城里逛过几次。”宋予静毫无察觉,拧眉上下看看父亲衣摆和靴子底的泥土,“爹,您去了哪里?怎么满身都是灰尘和泥?”
宋学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和同僚去了趟郊外。”
提及公事,她自觉不再多问,目送宋学士去换衣裳后,走回正屋,犹豫片刻,问:“娘,您刚才是不是想说什么?”
“你们先出去。”
屋里的侍女迅速退出去。
庆阳长公主拉住她坐在旁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们回到京城也有大半年了,你有没有遇到一些合眼缘的郎君?”
容珩的身影霎时浮现在脑海里,宋予静微垂下脑袋,“娘,您为何忽然这么问?”
“你不是问为什么要修缮县主府吗?”庆阳长公主耐心回答,“我想着到时候你成了亲,不必住在夫家,自个儿和仪宾住在县主府,轻松自在,不用过分操劳。”
她紧紧地揪住衣袖角,指甲不停抠弄上面的折枝莲绣纹,揉成皱巴巴的一团。
旁边忽然斜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指,耳边紧接着响起庆阳长公主无奈而关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