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儿……静儿?”
宋予静定了定心神,问:“娘,怎么了?”
“想什么呢?一直在走神。”庆阳长公主多看了她几眼,“尚书府到了。”
她“哦”了一声,强打精神,扶着母亲的手臂,“我没事,只是今天起的太早了,有点困。”
下了马车,礼部尚书府门前人声鼎沸,热闹不已,都是前来赴宴贺寿的宾客。
走进府里,与父亲兄长在影壁前分开后,宋予静跟在母亲身侧,在侍女的引领下,一同走往后院。
刚走进待客的花厅,礼部尚书夫人便迎上来,屈起双膝将要行礼,被庆阳长公主托住手臂。
“李老夫人不必多礼。”
礼部尚书一向爱讲礼仪,恪守君臣之道,李老夫人的性子亦然,坚持行礼。
一番推脱后,李老夫人行了半礼,说:“殿下愿意赏光到舍下赴宴,实乃臣等的荣幸,还请上座。”
庆阳长公主微笑颔首,领先半步往前走,与李老夫人一同坐在上首。
宋予静坐在母亲的下方位置,礼貌地与旁边的命妇致意,随即暗暗挺直腰背,规规矩矩地坐着,细心倾听母亲与李老夫人的交谈。
聊的大多是些家常,不涉及朝政。
她听了一会儿,放松些许,端起手边的茶杯,轻抿几口,不发出丝毫声响地放下茶杯。
闲聊了约摸两刻钟,一名侍女快步走进来,躬身禀道:“夫人,花厅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妥当。”
李老夫人点点头,笑道:“殿下,今日叫了个戏班子,在花厅那边搭了戏台,还请殿下赏光,一起去瞧瞧。”
庆阳长公主回道:“那便去看看,想必热闹得很。”
宋予静跟着起身,落后半步跟在母亲身侧,直视前方,拐过一处游廊,后面跟着的夫人姑娘少了些,忽然听见李老夫人的声音。
“一眨眼的工夫,县主出落得亭亭玉立,蕙质兰心,也不知日后花落何家。”
她微微一愣,略微转头,对上李老夫人和蔼的目光,像老人家随口问问小辈。
“她还小呢。”庆阳长公主笑意不减,“不着急,再多陪陪我。”
“殿下心中有数便好,我这老婆子就不掺和了。”
“您老说笑了。”
后面的夫人贵女跟了上来,李老夫人又不多说了,宋予静按下心中的疑惑,虚扶着母亲走进花厅。
花厅里烧着地龙,温暖如春,待众人落座后,侍女迅速奉上热茶糕点,垂首站在旁边。
“殿下,”李老夫人递过一本册子,“您先点出戏。”
庆阳长公主翻开戏册,看了一会儿,说:“先唱这出《蟠桃会》。”
尔后,她把戏册还给李老夫人,“您今日是主家,合该再点几出。”
李老夫人没再推脱,点了两出戏,让人把戏册递到其他夫人手里,又点了五六出。
宋予静捏起一块小巧的糕点,两口吃完,细细咀嚼,视线顺势落在戏台。
能被尚书府请来在寿宴上表演,台上的优伶个个才艺精湛,曲调动听,身姿优美,一举一动,皆是惟妙惟肖。
唱了两出戏,伴着奏乐声,气氛逐渐热闹起来,忽而台上唱到一段高潮,优伶摆出五福献寿的姿势,引得众人抚掌称赞。
她也跟着拍拍手,下意识转头,“阿……”
目光触及陌生姑娘的华丽衣裳,宋予静立即噤声,将要出口的话吞回腹中,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保持礼节的笑容,摇头以示无事。
她暗自捻紧指尖,再看向戏台,戏已落幕。
一位约摸四旬的夫人走到李老夫人身边,耳语几句,得到李老夫人的点头应允后,朗声笑道:“各位不必拘束,舍下花园里栽种了早梅,各位若有兴致,不妨前去一观。”
宋予静认出对方是李老夫人的儿媳妇,悄悄去看花厅里的其他人,果然有几位年轻姑娘行礼告退。
她没心思出去闲逛,对上庆阳长公主询问的目光,朝母亲暗暗摇头。
侍女重新奉上茶水点心,宋予静随手捏起一块,明明模样味道都与之前的差不多,但一想起几日未见的容珩,嘴里的糕点瞬间不香了,就连刚才觉得有趣好玩的戏也没什么心思再看。
毕竟是寿宴,主人家大喜的日子,借着拿帕子擦脸的动作,她悄悄揉揉脸颊,努力控制表情,尽量带上笑容。
宴席一直持续到午间后,宾客方才渐渐散去。
宋予静跟在庆阳长公主的身边,看着母亲与李老夫人道别,再离开尚书府,一起走向家里的马车。
她隐约看见父亲和兄长的身影站在马车边上,走近后,脆声唤道:“阿爹,哥哥,你们等……”
话未说完,她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长身玉立,清雅端方。
周围人多,赴宴的宾客各自离开,更遑论父母兄长都站在身边,她只敢飞快抬眸看容珩一眼,旋即半阖眼帘,安静地站在母亲身侧。
“今日也是来赴宴吗?”庆阳长公主笑问,“你一个人来的?”
容珩温声回答:“是,家父公务繁忙,特意命我来送贺礼。”
庆阳长公主略略点头,“你们方才在聊什么?”
“在说丹青。”宋归鸿说,“早就听闻容世子一手丹青绝妙,若是有空,不妨到寒舍指点一番。”
“宋兄谬赞了,能与你一同探讨,也是在下之幸。”
宋学士捋捋胡子,看向容珩的目光越发欣赏,“不必谦虚。”
宋予静悄悄觑了眼父兄的神情,与之前相比,他们对容珩似乎亲切满意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