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地相拥片刻,她连声问:“你吃了年夜饭吗?等了很久吗?冷不冷?饿不饿?”
“吃了,不久,不冷,不饿。”许是觉得回答的太简单了,容珩补充道,“我在府里用过年夜饭才过来的,你身边的侍女让人送了暖手炉,不冷。”
她伸手一摸,掌心温暖,顺势牵住他的手,“来都来了,多坐一会儿再回去。”
容珩应了声好,随她一起往前走。
走着走着,他忽然止步,往四周看看,疑问:“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去见父亲他们啊。”宋予静转头,“母亲说的,让你进屋坐坐。”
容珩抿了抿唇,“我去的话,会不会打扰你们守岁?”
“不会啦。”她拉着他往前走,“你别想太多。”
快走到正院时,宋予静加快脚步,忽然听到容珩小声问:“令尊令堂守岁时会做什么?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你现在准备也来不及了。”她想了想,如实告知,“我们刚才在打马吊。”
“……打马吊?”
“对。”她笑着反问,“很惊讶?”
容珩颔首:“是,我以为会对弈弹琴。”
“过年嘛,最重要的是开心喜庆,一直阳春白雪也没什么意思,偶尔也要下里巴人嘛。”宋予静认真解释,“况且都是家里人玩玩,又不赌钱,都是拿橘子凑数,全个吉祥如意的好兆头。”
“但是……我不会打马吊。”
“那不正好,我教你。”
携手走进正屋,宋予静拉住容珩站在庆阳长公主面前,“娘,我把阿珩带来了。”
“晚辈见过殿下、学士。”容珩拱手作揖,“晚辈叨扰了,还请见谅。”
“还这么客气。”庆阳长公主往对面一指,“坐,来都来了,陪我打两局马吊。”
容珩自然应是,坐在宋予静原本的位置,视线掠过桌面,在宋学士面前最少的橘子停留一瞬,旋即移开。
“你听我说,”宋予静站在他的旁边,“规则很简单的……”
第一局先让容珩熟悉规则,桌上其他三人还算配合,从第二局开始,就开始不留面子了。
宋予静自觉不去看兄长的牌,直盯着容珩手里的牌,俯在他的耳边,小声道:“你出那张。”
容珩丢出一张牌。
“哎哎,出错了!不是这张!”
“嗯?我赢了?”宋学士满脸诧异,“我今晚终于赢了?”
自家父亲终于没有再输了,她也笑道:“爹,看来您的好手气来了。”
宋学士捋捋胡子,神色得意,“再来一局。”
“别灰心。”宋予静小声安慰,“才第四局,你后面会赢的。”
容珩看看面前的橘子,再看看满脸笑容的宋学士,以及正在兴头的庆阳长公主,避开她的目光。
“……但愿。”
然后,宋予静眼睁睁地看着容珩输了一局又一局,将她今晚赢的柑橘都快输光了,只觉得心在滴血,还得笑着安慰他:“没事,你是新手,很正常。”
容珩迟疑地站起来,“不如还是你来吧。”
“没事,你玩嘛。”她把他按回去,“反正就是图个开心。”
“静儿说的对。”宋学士搭话,面前堆满了橘子,“佩之,你再玩几局,有你在,我的手气好了不少。”
庆阳长公主亦道:“时辰尚早,不必急着回去。”
“是。”
幸好后面容珩慢慢有所长进,偶尔也赢那么一两局。
宋归鸿又送出三颗橘子,盯着着面前孤零零的最后一颗橘子,视线扫了一圈,就他的最少,庆阳长公主和宋学士面前堆满柑橘。
他再看一眼还在给容珩出谋划策的自家妹妹,一把揪住她。
“过来,接下来你帮我打。”
“啊?”宋予静被按坐下来,“那我赢了算谁的?”
宋归鸿抱着手臂,瞥了眼容珩,露出异常和善的笑容:“当然算我的。”
“也行。”
容珩看向宋予静,捏紧了手里的牌。
接下来的几局,胜负渐渐变得平衡,至少不再是宋归鸿一边倒的输牌了。
一直玩到亥时正。
宋学士端起热茶,“看来我今晚手气是不错,欲扬先抑,佩之来了以后,我比去年赢了不少。”
庆阳长公主看了眼容珩,笑笑:“确实。”
闲聊片刻,容珩起身告辞:“殿下,学士,时辰不早了,晚辈先行离开,待到新岁,家父与晚辈再来拜访。”
宋予静立即说:“娘,我去送送阿珩。”
“去吧。”
离开正院,她牵住他的手,一起往外走,跨过门槛,掩嘴打了个哈欠。
“抱歉。”容珩忽然说,“我输的太多了。”
“你怎么还想着这事?再说了,你输的又不多。”她忍俊不禁,“我问你,今晚玩的开心吗?”
“开心,以往除夕府里从来不会打马吊。”
“开心就好。”宋予静挠挠他的手心,“本来就是家里人玩玩而已,我又不会怪你,干嘛这么客气。”
一路走到侧门,她放慢脚步,心里不可避免地涌起一阵不舍。
容珩同样止步,却拉着她走到僻静的角落里,从衣袖里掏出一颗圆滚滚的东西,塞到她的手里。
“给你。”
宋予静摸了摸,是一颗柑橘,在他袖子里待久了,还残留一丝暖意。
“我输了太多橘子,现在再送你一颗橘子。”容珩抱住她,“愿你来年吉祥康健,事事如意。”
“事事如意得送柿子,容世子,你说对吗?”逗趣一句后,她伸手回抱住他,“阿珩,愿你在新的一年心想事成,平安喜乐。”
“我会的。”他说,“有我在,必定让你事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