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渡应付说总有机会见的,她依旧表现得不是很甘心,后来考虑到两人回家的路径相背,便不再坚持,省得到时候还要多送自己一趟。
来日方长嘛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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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半放映室人满为患,交通安全宣传片不间断连播,听得耳朵起茧。
林奕坐在靠门口的位置正在抄第十份交规,腰酸背疼屁股麻。
于是站起来甩甩胳膊甩甩脚,正在这时周围忽然多了几分窸窣躁动,他朝人群议论的方向看去,一位步调轻松散漫如闲庭散步的女人走了进来。
宽松的米白针织开衫和繁复的淡绿色裙摆被裹挟寒霜的晚风吹拂向前,露出一节瓷白纤细的小腿。
他不由得想起家里那盆初绽的白绿色玫瑰海棠,闻则清冽淡雅,观则姿色明艳。
女人四处张望,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林奕跟民警打了声招呼,出门朝她的方向走去。
陈佳渡迎上他,两人寒暄一二后直切主题:“我哥呢?”
“刚出去。”
“哦。”她应声,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奕猜测安淑芝应该只对她说了两人没事,他便将发生的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刚刚这里有个阿姨,哦,现在不在,早就走了。你是不知道那叫一个大嘴巴,好巧不巧她跟你们家老太太是牌友,听到有人酒驾车祸又听到你哥的名字就联系在一起,还告诉老太太了。我估摸老太太是以为她孙子出事了,然后就火急火燎地打给阿姨催你过来。”
陈佳渡蹙眉:“所以你们怎么在这里?”
林奕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咳,我忘记中午喝酒了,查出点度数。本来交罚单够了,没成想赶上交通安全宣传日,被抓过来听课抄交规。”
“……”她嘴角几不可闻抽了一下,又问:“怎么不让我哥开?”
“他刚回国还没考驾照呢。”
“哦。那你这里还要抄多久?”
“快了。话说回来,这么些年没动笔,抄得我手都要断掉了,欸,你要是想帮我就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我去找我哥。”
言下之意你好自为之吧。
“欸,等等。”林奕叫住她,把夹克外套脱下来递过去,“外面有点冷,你披一下,别感冒了,最近流感高发。”
“不用了,我车上下来挺热的。”
“那你感冒了别赖我啊!”
“放心吧你就。”
陈佳渡挥挥手转身离开。
走廊里白花花的灯打在瓷砖地上,映出些许清廖。她有点轻微近视,但是不习惯戴眼镜,日常看谁都是朦胧美。
找人的话,熟的凭直觉,不大熟的——凭天意。
她朝角落走去,那里有个男人,高高瘦瘦,背对着她,站得像棵树,□□笔直。
试探性叫了一声:“哥。”
他转身,五官轮廓变得清晰深邃,与记忆重合。浓眉挺鼻,骨架量大,撑起黑色冲锋衣的几个拐点,赏心悦目。大约拉链拉到最上面不舒服,领口微敞,隐约可以瞥见下颌线走势和喉结,黑白对撞,视觉冲击感十足。
贺江定定看她两秒,敏锐地嗅到了一点烟味,皱了下眉,随后无比自然地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出门多穿点。”
陈佳渡心里翻了个白眼,怎么一个二个都让她穿外套。
“我不冷。”
她说完作势要脱下外套,结果贺江轻飘飘来了一句:“阿姨让你来接我,你感冒了我跟她不好说。”
“……”
陈佳渡最讨厌贺江遇事不决就搬出她妈妈,难道安女士是什么免死金牌吗?
她偏偏脱掉外套,但贺江不接,她干拎着,又不好意思直接扔在地上,生平难得恨自己素质太高。
二人就这么僵持了两分钟,陈佳渡巴不得眼前立刻出现一架外星飞船把他带走,但也只是想想,最终她还是披上外套。
贺江轻微勾了下唇,将视线转移至路边,林奕的那台Murcielago LP650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A4。
“那台奥迪现在是你在开吗?”
“嗯。”
陈佳渡把被夹住的头发捋出来随手扎了个高马尾,心里盘算什么时候去理发店把头发修短点。
“叔叔说你不回来放车库也是浪费,所以就给我开了。”
贺江挑眉:“他浪费的车还少?”
陈佳渡想到车库里积灰的911、迈凯轮、G63、gt,抿嘴,“上学用不着那么高调,车子能开不就行了。”
贺江:“也对。”
一时无话,两人摸出手机各玩各的,直到林奕发消息催促离开。
陈佳渡把衣服还给他:“到车上总不冷了。”
他唔了声,穿上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