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蘅面对着眼前的这个不速之客,紧张得两手紧握,用左手扣着右手。
自从得了顺宁公主的宠幸,来求他办事的人总是踏破门槛,但是江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傲慢的求见者。
此人声称是燕国来的使臣,一身玄衣,体态臃肿,脸上戴着一张看不见眼睛的娃娃脸面具。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气质清冷的美貌女子,她一袭红衣,手握长剑,目光凌然。
“使臣大人……要不,您还是把面具摘了吧。”
江蘅不敢看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手。
这个不速之客的声音极其重,又极其低沉,他缓缓说道:“江公子,我怕把面具摘下来,会把你吓坏了。”
“可是,您戴着的这个面具,已经把我吓到了。”江蘅连声音都带着委屈。
“少废话,你到底愿不愿意将我们引见给顺宁公主?”那红衣女子不耐烦地瞪了江蘅一眼,呵斥到。
“小凌,不得无礼,不要把江公子吓到了。”那使臣语气倒是和善,他说道,“江公子,你看……”
江蘅没想到,求人办事的人,反而理直气壮的,心里越发委屈起来。
他说:“小人不过是个书生,并不知道朝堂上的事。使臣大人,不是小人不愿意帮你,而是小人的确没有这个权力。”
对方的语气却非常温和:“江公子,不必叫我‘大人’。鄙人姓墨,你就叫我‘墨先生’便好。”
那位墨先生又接着说道:“江公子,听闻你喜爱画画,我们专程带来了燕国墨竹制成的画笔,还有灵矿山采集的颜料,莒国产的蜡染纸,以及画布……还请江公子笑纳。”
说话间,燕国的小吏已经将箱子一个个打开,里面琳琅满目都是珍贵的画具、颜料和纸张。
江蘅见到那些画具、颜料和纸张,瞪大了双眼。要知道,他虽得顺宁公主恩宠,金银美玉堆满屋室,但这珍贵的画具、颜料和纸张,却不是哪里都有的。
燕国有著名的墨竹和羊毫,制作的画笔天下无双;灵矿山的山石,制作出来的颜料色彩惊艳,千百年不褪色;而莒国生产的蜡染纸,更是闻名天下。
作为一位画痴,江衡很难不心动。
当下他恨不得立马答应,将这些宝贝收入囊中。
但他现在的为难之处是,必须想到一个周全的办法,将刚刚的婉拒滴水不漏地收回来。
“江公子,听闻殷国的梵山很美,山上有一个大相国寺,历史悠久,香火很是鼎盛。三日之后,墨某倒是很想去看看,如果恰巧能偶遇公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使臣将江蘅的为难之处看破了,给他出了个招。
江蘅心里已经猜出来他的意思了,他试探着说道:“公主诚心礼佛,每年都会给大相国寺捐赠许多香火钱。想来,这段时间也会去的。小人,可以跟公主提一提。”
“那这样,就有劳江公子了!”那使臣扶着拐杖站起来,“多有叨扰,请公子见谅,墨某这就告辞了!”
江蘅说:“那小人不送了,您慢走。”
顿了顿,他又有些不放心,叮嘱道:“墨先生,小人提醒您一句,去寺庙里时,换个面具吧!”
没等使臣回话,那红衣女子便怒目圆瞪,骂道:“我家大人戴什么面具,要你多管闲事!”
“小凌,不得无礼!”使臣对那女子提醒了一声,随即对江蘅点点头,“公子说的有道理,墨某受教了。时辰不早了,不打扰公子休息。”
江蘅见这主仆,一个性格温和,一个脾气暴躁,心里纳闷。
他目送着使臣和那红衣侍女走出府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红衣女子扶着使臣上了马车,这才大声抱怨道:“大人,您在燕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必来殷国受这样的气,纡尊降贵地来求一个地位卑贱的男宠?实在是有失身份呀!”
那使臣淡淡说道:“我不过是好奇,这个顺宁公主,她最宠信的人,是怎么样的?”
“现在知道了吧,也不过是个见钱眼开、趋炎附势的废物。”那女子生气地骂道。
使臣摇摇头:“小凌你看你,脾气总是这么大。”
说着,他将脸上面具摘了下来,用手轻轻抚摸着这个娃娃脸面具,说道:“我不是让你挑了一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面具吗?怎么把人家吓成那样了?”
小凌撅起嘴,一脸委屈,抱着胸说:“我挑的就是一个可爱的娃娃脸面具啊,你看,胖乎乎的脸蛋,脸上有两抹腮红,笑容可掬的。”
“我看?我哪里看得到啊!”那使臣摇摇头,“你又在笑话我这个瞎眼怪了!”
她拿过那个面具,对使臣说:“大人,真不是这个面具的问题。是大人你威名在外,想必那个江公子已经猜出来你是燕国大名鼎鼎的‘鬼面臣’了,所以才害怕你。”
那使臣脸上有了无奈的表情,苦笑着摇摇头说:“真奇怪,我明明是一个这么温柔和善的人,到底是谁给我起了‘鬼面臣’这么一个骇人的名字。”
小凌嗤地一下笑了,说道:“大人,你温柔和善?你哄骗那个江公子还行,你去燕国的大街小巷随便问一个小孩,他们听到你的名字都要撒开脚丫子往家里躲起来呢!”
“小凌,不许你这么说。”那使臣说,“好歹也给我留一点面子。”
“大人,你还有什么面子呀!我还没告诉你呢,昨天你刚下马车,一脚就踩了狗屎,旁边那几个车夫和小厮都吓坏了,不敢告诉你,我憋笑憋了一路,难受极了。”
“我就说,怎么感觉臭的厉害,我还以为路上有死老鼠。小凌啊,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哈哈哈哈哈,我看他们吓得脸都白了,估计他们害怕让你知道,担心会被你杀头!”
“哎呀,我长得就这么凶神恶煞吗?”
“不只是长得凶神恶煞,在大家眼里,你还心狠手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