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烛火一阵急颤,眼看将灭,陆遐忙以掌护住,小心圈住,仔细用烛剪挑亮,等掌中护着的光亮渐定,轻声道,“你莫…走了…晃得…我…头晕…”
赫连昭原本抱剑在屋内来回折腾,闻言赶紧止步,歉然道,“姐姐实在对不住,我、我担心…”
陆遐当然知道她担心,从沈应与戚远潮入暗道,她便抱剑来回踱步,没有一刻消停,不这么说,她怕是要再来回走上一个时辰。
她咬唇抱剑在旁坐下,支额看陆遐提袖作画,女子宁和静深,笔下似乎永远从容不迫,昏黄的烛火下宁定如一池静水,口中疑惑道,“姐姐你不担心吗?”
“…不担心…”隔了一日,她喉间肿痛好多了,只是开口滞涩,“…我又不能…随…他们去…”
她在屋内忧心、害怕,也帮不上半点忙,两人都这么担忧,该成什么样?…况且沈应的身手她见识过,戚公子武艺也不差,两人当能互相照应。
她一面答,笔下走势不停,赫连昭看她画下远山墨色,抿唇偷乐,“我观姐姐气定神闲,只当姐姐半点不放在心上…”
萧大哥的武艺超群,她竟没叮嘱半句话,静默地看着那人,萧大哥居然略一颔首就这么走了,赫连昭暗暗惊疑,可眸光扫过案上画作,又噙了几分了然,“这副画很教姐姐为难吗?你画了一个时辰啦…”
她看桌上的画发笑,陆遐不觉脸上微热,细指轻点她额头,“你这个…机灵…鬼”
“姐姐既然担忧萧大哥,临别为何一句话也不说?”
笔尖一顿,陆遐困惑,她该说些什么?
欲殷切叮嘱,那是知心朋友间的关切,柔语牵挂又是夫妻隐晦羞涩的情浓,她与沈应两样都沾不上,自然无话可说。
所幸她喉间有伤,不言语也不奇怪,干脆沉默着。
“他…知晓…不必…我说。”而且…陆遐想起他临走前幽深的瞳光,自从昨日谈过之后,他总拿深浓的眸光瞧她,要从脸上看出别的什么似的,着实奇怪。
察觉心思悠悠荡荡,又要落在他身上,陆遐忙停笔,而今心绪牵动,却不好再动笔了。
赫连昭转首看向暗道方向,咕哝道,“都一个时辰了,也没个音讯。”
“底下…岔道多,要走…遍…需时。”她轻饮口茶润喉,与沈应下去探查,也是清晨方回,这才一个时辰,断没有这么快的道理。
“万一…底下…查出…你们…打算怎么办?”陆遐打量她担忧的眉眼,如果没有沈应试探揭破,他们原本是如何打算的呢…
“戚大哥在安州府衙当值,当然要彻查此事。”明艳的小脸搁在臂弯里,她眼底含着一抹轻愁与势在必得,“届时就算要把静月庵翻个底朝天,也在所不惜。”
毕竟那是她的至亲。
陆遐欲言又止,她出神想了一会儿,一纸递在赫连昭面前,赫连昭瞧清上头的字,秀气的眉微拧,“姐姐这么问,可是察觉了不妥?”
纸上赫然写着一句:期间可曾发现庵中尼姑行迹可疑?
陆遐这么问是有缘由的,沈应早前曾道庵中有古怪,如今静月庵又牵扯女子失踪,她回想这几日在庵中见到的人与事,总疑心其中有联系。
真要她说,又说不上来,就是模糊的一丝感觉。
陆遐纤指点了点面前一句,赫连昭看她神色,不知怎么地想起墙头看见的一幕,口中不免漏了迟疑,“…只有静云师父似乎…”
静云?!不想会在她口中听见静云的名字,陆遐讶异地挑眉。
难道萧大哥不曾与她提过?赫连昭暗道不好,心中不免暗自叫苦,可惜话已出口不好收回,只能含糊道,“…也没什么…就…就是救狸奴那日…静云一早便去过你们院子。”
静云来过的事陆遐晓得,沈应同她提过,说是来提醒药浴,可赫连昭吞吞吐吐,其中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不成?
女子星眸温柔似水,赫连昭支吾着,盘算该怎么说免得她和萧大哥之间生了嫌隙,“…那日…静云似有意要…挑逗萧大哥…”
她言罢又觉得这话说得不好,容易让人误会,忙摆手道,“萧大哥没应,真的!他当时简直想把她扔出院子…”
赫连昭忐忑不安,小心翼翼打量陆遐脸上神色,“…我跟戚大哥都在,他俩什么也没发生,我跟你保证。”
小姑娘担忧地看着她,眸子睁得大大的,似怕她伤心,就差发誓赌咒没有半分虚词,陆遐遂捏了一把嫩颊,展颜笑道,“我…信得过…他的…为人…静云哪里…能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