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困。”

“那我给你讲故事？”班长又嘿嘿笑，声音让余邵荣心里发痒。

“我想听你的故事。”余邵荣说。

“我的故事啊……给你说我小时候，像你这么大时候的故事吧。”班长的声音很慵懒，昏黄的灯光底下脸有点模糊，微微眯起的眼睛上浓密的睫毛像两个乌黑的小扇子，真好看。

班长说他小的时候并不在这个小县城，而是在很遥远的省城，他小时候总去家附近管理很不严格的动物园，拔很多草跳进外面一层的栅栏，隔着笼子喂梅花鹿。

他说梅花鹿总是那么温柔地舔他的手，眼睛又大又漂亮，摸一把鹿茸会弄的一手油。

他说每年鹿茸都会被锯掉，也不知道痛不痛，他就会拔更多的鲜草去喂它，动物园的人都只喂干草，看起来就不好吃；

他还说猴子的笼子最大，数目最多，喂它们的人也多，有讨厌的人喂辣椒，气得猴子猛摇笼子还吐口水；

有一只从马戏团退役的黑熊时不时会耍点把戏要吃的，但身上脏兮兮臭烘烘从来没有洗过澡；

还有两只狼，永远在笼子里躁动不安的走来走去，从来没见过停下来的时候，不理人也不要东西吃，他觉得很可怜。

余邵荣想大概班长听过他和慧慧关于羊羔的话，觉得他喜欢动物才会告诉他这些吧？

余邵荣一辈子都没去过动物园，但他有见过在街道上成群奔跑狩猎活人的动物，听说它们就是‘末日’之后从动物园里跑出来的，那些动物半点都没有班长口中的可怜和可爱。

余邵荣问他讨不讨厌这个小县城，班长说他在这里也交了许多朋友，而且跟原来的伙伴也有写信保持联系……他没说不讨厌这里，但他笑容里的勉强给了余邵荣答案。

余邵荣面对他，感受到温暖的呼吸。

他微微抬起头，班长的嘴唇印在他额头上。

他被小心翼翼地搂住，闭上眼也能感觉到无法言喻的温暖，这晚上他睡得香极了。

“余绍荣你怎么还在睡呀！快起床喽！”慧慧欢快的声音在余邵荣耳边炸响，随后就是一阵摇，余邵荣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看到慧慧红红的脸蛋和龇着的牙。

“你为什么和余绍荣睡在一起？”慧慧一边把余邵荣往起轰，一边歪着脑袋问被窝里靠余邵荣旁边翻破旧漫画书的人。

班长晃晃手里已经没了封面的破书。“你们喜欢看哆啦A梦吗？”

“那是机器猫，我的！”慧慧皱着眉把书从班长手里抓过来，一脸生疏，似乎昨天没吃人家给的香蕉一样：“你为啥睡在余绍荣床上！”

“嘿嘿，我还亲他呢！”班长笑嘻嘻低头在余邵荣脸蛋上嘬了一口，还要继续，余邵荣红着脸直往开躲。

“哎呀你不许亲余邵荣，你讨厌！”慧慧快气死了，跳过来伸手就打大哥哥，班长直乐。

余邵荣问慧慧：“怎么就你过来，我妈呢？”，他抓住她两只手过来看，平常脏兮兮两只小爪子今天洗得很白净，但没有戒指。

“你现在看不见呢。”慧慧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余邵荣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东西，但不明白她说话的意思，什么是‘现在’看不见？

看来戒指已经戴在慧慧手上了。

即便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无可避免，但余邵荣心还是一沉。

从大城市来的小班长叫秦凯，正上初二，跟十四岁的珮元姐同岁，但余邵荣总感觉珮元姐是大人，班长顶多算个孩子。

慧慧只从电视上和别人口中听过所谓大城市的样子，在她眼里秦凯这样从大城市来到他们这里的孩子就跟童话里落难的公主和王子没什么两样，无形中多了许多道神秘的光环。

秦凯的骨裂不严重，今天就可以出院，很快他妈和他朋友们就来接他了，他把零食和水果留给余邵荣，然后在几个人簇拥和搀扶里走了，余邵荣甚至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跟他说。

“你一个人过来的？”余邵荣问坐在他旁边床上乐呵呵在水果和零食里翻来翻去的慧慧。

现在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她又活泼起来。

慧慧拿着一包小米锅巴左看右看，爱不释手：“爷爷送我过来的，然后他就去卖货了！”

“吃啊。”

“不想现在吃，”慧慧摇摇头，拍拍手里的锅巴袋子：“我放着以后吃。”话音还没落，手边荡起一阵诡异的扭曲状波纹，手里的锅巴不翼而飞。

“！！！”余邵荣猛地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