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下了两日大雨,管府上下尽是沉色雾气,谢璿枢、凌雪无和瑶灵儿立在落雨亭檐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在树杈上直挺挺淋雨的阿柒,紧阖双目,大雨淋漓下一副死寂断魂的鸟样,瑶灵儿忍不住开口,“这只死犟的傻鸟,不会是见不到那位姑娘,伤心过度淋坏了吧?”
谢璿枢平静道,“你们去看看那位景公子,我过去瞧瞧。”
谢璿枢撑着一把纸伞立在树枝旁,惊讶地发现原先秃落灰败的怪鸟长出了清透如玉的羽毛,正闭目养神的阿柒感受雨势弱了模糊地挣开眼皮,这时谢璿枢听到一个空灵微弱的声音,“道士,离远点,挡着我淋雨了。”
谢璿枢怔愣片刻,握着纸伞的手蓦然攥紧,这语气有点耳熟,迟疑道,“你是只会说话的灵宠?”
阿柒又一次阖上眼皮,淡淡应道,“你才是灵宠。”
谢璿枢蹙眉问了句,“哦,你不是灵宠,那便是,妖?”说罢将它提溜进屋,这时阿柒忽而想到他是除妖降魔的道士,挣脱他的手满屋子扑棱,最后被逼到角落,两只翅膀抵住墙壁,此刻的谢璿枢显得凶神恶煞,瞳孔微震慌张道“我跟那帮妖魔不同,你不能杀我。”
谢璿枢语调莫名拉长,“有何不同?”
阿柒往后仰了仰,想了个委婉的解释,“妖堕落底线很低,容易厚颜无耻,沦陷成祸害;魔道坏的门槛高,我行我素,不惜杀身以证道,我不是祸害,也没有恶意。”
谢璿枢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我只是想帮你看看伤。”
阿柒松了一口气,忙不迭道“不用了。”顿了顿,极其不自然道“那你能不能把我翎毛还我?”
谢璿枢眼中浮现一丝迷茫雾色,不解道,“翎毛?”
阿柒见他一副不知情模样,急的脸红,“就是那天你拿走的羽毛啊,那是吾族的定情之物,你收了也没什么用。”
谢璿枢眼眸光影流转,半笑未笑,温柔道,“既如此贵重,你又受伤了,我先替你保管。”阿柒心中感触古怪,又一时拒绝不上来。
这边赫连景转醒,环顾四周只见到凌雪无和瑶灵儿,垂眸了半响后,才和缓地开口,“多谢两位照拂,不知救我的那位姑娘现下何处?”
夜间众人齐坐一堂,阿柒也有自己的位子,躲在一处啜着琼浆玉液,管用看着府上又多了个人坐席,眼前这位风情潋滟的公子自称顾少夭,是顾少游的亲弟,管用咬牙切齿道“真是好啊,尽是他乡之客。”都把这当自个家了,反倒是他自个兄弟下落不明。
顾少游也是一愣,“少夭,你怎么来了?”
顾少夭执起酒盏一饮而尽,遂而平静道,“郝姑娘要嫁到苍月,我来送送。”
管用像听到了什么八卦,起了兴致,“不是传闻你哥俩,一个贪财一个好色吗?突然情深?这郝姑娘又是谁?”
“红颜知己。”席间一时安静未语。
“之前听她应下婚约,我质问于她,‘既心悦于我,为何委身他人。’她平静看着我,’你自知容貌不凡,诗情一绝,在众多红颜知己前尽显风度,我也不过其中之一,那位温和的公子求亲时,一语点醒了我,他知我心悦你,原不想夺人所爱,他问我爱的是你的创作人性还是真实人性,他说‘有的人创作诗情豁达专一,但真实容色风流,你要学会剥离,否则你会痛苦,你渴望他真实只爱你一人,他是付不起代价的,你们修不成良缘。’”
“”那日呆立许久,夜色渐沉,也不觉迟景,后来我差人送了一大簇芍药花,祝其繁芜胜春,她回赠我一篮子海棠花,。既如此,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顾少游缓缓摇扇,“海棠花,风姿艳质,又称断肠花,苦恋无果,话说,你若是爱她,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又何妨?”
管用这时插嘴道“这你就不懂公子无情和公子多情之别了,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样的道理,诱惑众多,纵然爱她,也放不下美色。”
顾少夭眸色复杂,轻声道“她会后悔的。”
醉的东倒西歪的阿柒小声道“欲与人绝,言中恶语,非无情,俱悔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