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一抹青影穿过狭窄巷道,乌云消散撒下三分月色,露出女子娇艳容颜,伏在某处院子墙头,清透杏眸盯着院中两人。
院子遍地奇花异草,还有花树无数株,微风浮动吹落千朵万朵,花瓣轻如蝶翼似漫天雪降,满园清丽又不失香气馥郁。
亭中帘幕低垂,云帐之隔,年轻男子看着朦胧之中的脸色白皙的女子轻抚琴曲,琴音中有繁华碎尽的丝丝幽怨,遂在一旁的案台落座执起笔墨。待到一曲琴落,男子温润开口,“郝姑娘,琴艺不俗。”
郝姑娘隔着云帐看着隐约人影,按照民间习俗,大婚三日前,男女不可相见,小脸瞬间薄红,急忙起身行礼,“周瑾公子,恕棠瑶失礼。”
玉貌清绝的男子低笑,将字迹未干的墨书从帘幕间隙递给她,郝棠瑶怔愣着接过纸书,看着俊逸有力的字,誊了一句词“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郝棠瑶起初并未多想,只识叹惜好墨宝,顺口问道,“还有半句,怎不写了?”
一旁的周瑾静默片刻,眼眸清透,缓缓道,“可愿,与我偕老?”
棠瑶眉眼微颤,这才惊觉他写的是二人初遇之时,他这是在向她表明心意?一时心乱,并未回话,慌忙欠身回了屋。
男子静默风中许久,贴身小厮上前,“公子,棠瑶小姐心有所属,您又是何苦?”他家公子可是当今状元,文武双全又长得俊逸非凡,天才自知,偏动了真情,强求芳心。
男子却不以为意,淡然一笑道,“来日方长,她总会爱上我。世间之物满盈之后又坠入空虚,她对那位公子爱意消退,而对我善意渐起,我等得起。”
墙上的青衣女子一愣,来日方长,这话好生耳熟,随后又嘀咕道,“这位周瑾公子虽腹黑,但落落大方担得起君墨如玉,比顾少夭更配那女子。”
“说的在理。”
青衣女子听到空中蓦然声响,抬眼看到树枝上站着只秃毛的鸟,二人大眼瞪小眼,女子语气有些兴奋,“是你在说话?”
“是我。”
女子上下扫了一眼,说话也爽直,“小妖鸟,我叫阑途,你叫什么?”
“阿柒。”
于是阑途抱住阿柒,讲起缘由,阑途自从上次醒后,众人都说她心智长了许多,但总觉心中空缺,便想四处游历去找浮光树,寻着路路过名剑山庄,总觉得地方熟悉,误入了郝姑娘的园中修炼,顺便治好了她脸上的伤。
虽说好不容易来趟人间,也想见识下人间情爱如何,却只学会了整日胡说八道和爱看热闹的毛病。
一旁阿柒点点头,好巧,她也是这个习性。
阑途歪着头,摸了摸阿柒,“不过,为何仙凡不能相恋?人妖不能相恋?”
阿柒眼眸微闪,“嗜欲深者,天机浅也。”
阑途一愣,继而喋喋不休,“虽说后来者居上,这个周瑾公子颇有城府,夺人所爱,但算是个为人沉稳的正人君子,多次暗中救助郝夫子父女,也尊重姑娘抉择,不去激那顾公子的好胜心 ,只是郝姑娘不知周郎好。”
“状元之才不愧为智者 ,起初你不知他在做什么,到最后总是严丝合缝,涓滴不遗。”
接着小眉头一皱,心下又有些纠结,“那顾少夭公子也好也坏,爱是真的,伤害也是真的,太招摇又随性,地老天荒在他眼中微不足道,次次救姑娘但也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众矢之地,而且极伤女子心,世间男子是挺坏的,女子一瞬光景耗尽为止,他的红颜知己天天光顾郝姑娘家的院子。”
“她们也没甚恶意,但阿柒你知道吧,一群人中总有一个特别光彩夺目吸引很多人之爱的,但凡那个风云人物不是你,凡人尽是五蕴之毒,是贪嗔痴慢疑,在心爱的人眼中那个耀眼的人不是自己,怎受得了内心磋磨。”
“如果跟了顾公子,很难避免梁祝化蝶的悲剧,话本鲜艳而缘分太浅;若是换作周公子,凡事都有隔岸观火的安全感。”
阑途只觉得有阵阴风吹过,后背发凉,一个阴恻恻的冷笑声响起,顾少夭黑着脸咬牙切齿道“是吗?悲剧?”
阑途左右一看,不知怎么的谢璿枢,顾少游,顾少夭,管用也爬上了墙头,墙角数一排,好生热闹。
阑途扭过头小脸一甩,“你别不爱听,人家就是爱人不毁人,采花不败花。 ”
管用不忘添油加醋,“这周公子虽为文状元,但但武功天赋一流,出剑生风,收剑无影。”
这时院中的周瑾公子耳尖微动,眼眸转深,低声道,“诸位既然到访,不若下来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