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了我妈妈。”
谢泼德陈述道,声音里没带有一丝哀伤的情绪。
就好像死去的并不是他的母亲,而是门前花坛里随便一棵杂草。
“哎呀,老板,话可不能乱说。”
艾尔站起身来,幽幽地开口:
“千万别把话说的太死,毕竟现在……你根本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
“如果你再叫嚣,我有理由说是你故意诬陷。”艾尔接着说。
“发生了什么?”阿斯坎问。
他浏览了一遍圆桌上每个人的表情,每个面孔似乎都心怀鬼胎,戴着一张面具。
牵羊羔的老人晃晃手里的牧羊鞭,叹了口气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头戴金羊角冠的小羊羔咩咩叫了两声,看起来很焦急。
衣着尊贵的神父沉着一张大饼状的肥脸,神情却甚是凛然。
谢泼德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勾着唇角别有深意地看着自己,绿眼珠里似乎满是狡黠的算计。
“加西亚失踪了。”艾尔简单回答。
谢泼德马上跟着抬高声音。
“我母亲被人杀害了!”
“都肃静!”
神父吹了吹他自己的山羊胡须,左手高举经书,右手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紧接着转身面向谢泼德:
“你有证据来证明你的母亲是那位加西亚先生杀害的吗?”
“是的,大人,我有证据。”
谢泼德摆出低眉顺眼的讨好姿态,恭恭敬敬地回答:
“昨日小店只有四位客人入住,除了那个加西亚,其他人都好端端地留在房间里过夜。”
神父拂一拂衣袖,沉声道:“说下去。”
“我昨日心感不妙,以至于一夜未眠。就在昨晚,我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廊道里穿过,还有我妈妈的声音。”
“我慌张地打开房门,却什么人也没看到。”
“那你为何敢确定是那位先生干的?”神父质问道。
看来这个神父并不偏袒任何一方……艾尔在心底评价道。
但这片梦境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
还有,布朗小姐平日里都在想些什么?梦魇魔怪在她梦中圈定的区域里居然发生如此怪诞的事儿。
“我当然有证据!神父大人!我们在场所有人,谁的身上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只有他!”
谢泼德大声嚷嚷着,语气激动起来。
“只有那位客人,穿着不伦不类的古怪服饰!看起来简直像个马戏团的小丑,就是他!”
他叫嚷着,但表情还是老样子,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艾尔顿时哼笑一声:“还有其他人看见过吗?”
他环顾一周,老牧羊人缓缓摇头。
神父是今日早晨刚刚抵达的,他显然也没有作案的时间,也不可能会是证人。
谢泼德的绿眼珠里有一副势在必得的神情,于是艾尔在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心底想:这神父来的真及时,可真真是个好时机。
他接着说:“没人赞同你的说辞,老板。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呢?”
“如果真相是你把他们两人都杀害了呢?要知道,加西亚也失踪了,至今生死未卜。还有……”
艾尔顿了顿,似乎在顾忌什么。
“如果这个旅店里还存在第七个人呢?”
阿斯坎替他把剩下的话补全了,朝他点点头。
艾尔别有深意地勾起唇角。
“说的没错……”
神父一捋他的山羊胡须,定下结论:“你没有证人。”
……
就在昨夜,加西亚被一阵急促的异响惊醒了。
他本就睡得不安稳,心系自己的爱车“玛丽”。
这下被惊醒就彻底睡不着了。
他轻轻站起来,透过门板的孔隙,看见一个步履匆匆的人。
那是一个陌生人,不是这里的任何一个住客,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整张脸白的像纸,又瘦的可怜。
两条八字眉歪歪地蹙在一起,翘着干涩的嘴唇。颧骨很高,硬挺挺的像悬崖上的嶙峋怪石。
这瘦骨伶仃的模样,着实是一副苦相。
而且这人走路时,脚底并无声响。
刚才惊醒加西亚的那声急促的异响并不来自支撑他身体的双脚,而来自由他身体支撑的双角。
那人不是正常人类,他有一对生长在头顶的螺旋状的深红色羊角,模样狰狞、最末端盘旋在头颅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