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被宠坏了的大小姐,除了父亲以外,便只有殷启恒能让她听话了。
不过毕竟年纪相仿,殷启瑜对殷启恒还是亲近多过畏惧。
在殷启恒的眼神示意下,殷启瑜闭紧了嘴巴,跟在他的身后悄悄走到了会客厅的外面,偷偷朝里张望。
殷启瑜的脸上浮起期待与兴奋,她捂着嘴小声问兄长:“高人已经来了吗?”
殷启恒点了点头,也难掩骄傲与得意:“他们刚到宁州便先来拜访父亲了。”
这次来访的高人身份比先前宁州那位尊者还要金贵一些。
有着“天下第一门”之称的天途门,是已有上千年历史的正道名门,挑选弟子的要求极为严苛,即便是殷家的族长也不敢妄想高攀。
若是族中能有一人拜入门下,简直就是祖坟冒了青烟的骄傲成就。
殷家能搭上点关系还是托了秘境的福。
据说天途门的长老推演出宁州即将有新的天然秘境开放,最近才推算出入口位置大概就在殷家族地内。
殷家没有那个本事独吞秘境,天途门也不愿强占地盘惹来非议,便与殷家商议合作。
天途门保护殷家不被其他势力抢夺秘境,殷家则保证秘境只面向天途门弟子开放。
作为交换,天途门愿意在殷家挑选一两个好苗子,也算是作为两方日后合作的联系与倚仗。
但这样厉害的门派,初次来访派个普通内门弟子已经算是尽到礼数,此次却一下派出了一位长老和掌门首徒亲自登门。
殷家族长听闻传报时都险些激动得昏过去。
然而对方一进门便直言要先见殷呈禄。
长老还说要亲自登门拜访。
族长没敢怠慢,立刻带人来到了殷呈禄的府上。
殷呈禄听闻消息也吃了一惊,连手边关于陆家细作的消息都顾不上管,连忙出来相迎。
门外的人已经议论纷纷。
殷呈禄算是殷家的二把手,访客登门会见一二也不算奇怪,但对方地位如此尊崇,却还表现得如此迫切与积极,便叫人诧异了。
归根结底,殷呈禄只是一个商人,人至中年,实力在殷家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被天途门如此看中,实属稀奇。
殷启瑜已经听了一路闲话,此时眼珠子转了转:“大哥,你说……他们是不是为了收徒的事而来?”
殷启恒不置可否:“至少不是为了秘境而来。”
秘境之事,理应由族长全权负责。
殷呈禄最近正忙着跟陆家掐架,想要找回些场子,面上有了光,才好为自己的儿女美言两句。
天下第一门,谁不是挤破了脑袋都想往里钻呢。
若是自己的孩子能被看中,父母脸上自然也有光彩。
殷启恒和殷启瑜年纪正好,回到殷家之后便各种灵药补品当饭吃,也早早请了族内长辈启蒙,修炼进度比同龄人要快一大截。
但若要说他们是天才,就连殷呈禄这个父亲都会觉得脸红。
在宁州境内挑选一个有名望的师门或者师父并非难事,但如果想要借此挤进天途门,那未免有些痴心妄想了。
只是殷呈禄作为父亲一片苦心,总是鼓励多过挖苦,殷启恒和殷启瑜这对兄妹又只有殷家同龄人的对比,难免生出许多优越感。
殷启瑜此时已经忍不住开始想入非非:“高人会不会是看中了我……我们?”
她看了一眼兄长,先小心地将他夸赞一通:“毕竟咱们族内,谁不知道大哥你的天赋最好,若是在同龄人里比试选拔,也必然是大哥你拔得头筹。”
但她心里想的是,前几日她出门游玩,偶遇陆家一个分家少爷对她父亲出言不逊,她一怒之下将那个软蛋抽得哭爹喊娘跪地求饶。
殷家的拥趸都为她鼓掌喝彩,族长得知此事之后还夸了她一句有血性。
如今殷家上下提起她的名字,都要说上一句启瑜大小姐直爽豪迈巾帼不让须眉。
兴许……高人也会欣赏这么一位有血性的女徒弟呢?
尚且年幼的孩子们除此以外想不到别的可能,屋里的殷呈禄却已经开始冒起冷汗。
两位重量级人物如此积极到访,态度却说不上多热切。
长老面上还算和善,另一位——黑发黑衣的掌门首徒——孟宿川却面色冷厉,浑身上下都自带着一股森然冷意。
别说态度客气,他连正眼都没往殷呈禄脸上瞧。
长老并未斥责他,只在一旁打着圆场:“宿川这孩子向来不善言辞,请不要见怪。”
殷呈禄擦着额头的冷汗,哪敢真的见怪,满脸堆笑:“哪里哪里。不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
长老说道:“听说你的夫人来自淮州应氏。”
殷呈禄微微一怔。
一旁端茶送水的丫鬟正是新夫人身边的人,闻言撇嘴,插话道:“前夫人已经去世了,我们家夫人姓柳。”
殷呈禄瞪了她一眼,又连忙接道:“是,我夫人应棠,几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丫鬟被吓了一跳,赶紧闭上了嘴巴,端着茶盘低头退了出去。
长老并未在意这点暗流涌动,继续说道:“那么尊夫人留下的遗物——”
殷呈禄赶忙说道:“当年夫人去世之时,重要之物已由她兄长带回淮州。”
长老轻抚着胡须,眯着眼睛打量了殷呈禄片刻。
殷呈禄背后冷汗直冒,勉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不闪不避地应对着对方的眼神。
长老不知信了没有,露出几分遗憾的神色。
一旁的孟宿川目光紧随而至,比他的师叔锐利许多,宛如利刃一般扎向殷呈禄。
他的声音也如在冰碴里浸过一般:“听说应大小姐还留下一个儿子。”
对比之下,长老的声音简直如同春风拂面:“我记得好像是叫应霁。”
“应老爷子与我师兄曾是旧识,闭关几年之后才发现故人皆已离世,只留下这么一个血脉流落在外。听说他在殷家……”
长老几句话说得仿佛意有所指。
又或许是殷呈禄心里有鬼,渐渐快要挂不住脸上的笑容。
“不知我们能不能见见他?”长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