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切的缘由,都是白寻。
而白寻无法作出更多回应。
她眼前是猩红的血,断水刃的辉光在日照下显得熠熠生辉。断水刃是神器,在一刀刀切开她的骨髓血肉时,甚至不会沾上一丝污浊。
扣着白寻肩头的手越来越紧,楚千仞的五指像刀一样,几乎要刺进她的骨肉。
白寻浑身发疼,她疼得弯下腰,想要蜷缩起来。
肩上的手却依然不依不饶地抓着她。
突然间,空气变得寒凉。
冰寒的冷意在四周蔓延,城墙地面都结起一层苍白色的坚冰。
白寻肩头的那只手忽地松开。紧接着,一双纤长柔软的手环住她。
颜秋池嗓音里含着不耐烦:“别动手动脚。”
楚千仞被这样的威压震得浑身一颤。她后退一步,眸光警惕地看着突然降临的美人:“这位是?”
楚千仞顿了顿,冷静道:“白寻是我派罪人,罪孽深重,还望仙子不要插手我们派中私事。”
颜秋池睨她一眼。她身量修长,惯常用俯视姿态看人。
“我的人,和你派中私事有何关联?”
她声音不大,还有股倦懒的媚,但偏让人心惊。
颜秋池神色厌烦地将白寻扯到怀里,凉凉道:“人我带走了,你要没什么事的话,就先滚吧。”
说罢,颜秋池将袖一拢,将白寻整个人护在怀中。下一刻,两人凭空消失在原地。
白寻再一次回到了玉楼春。不过这次,颜秋池没再让她进厢房,而是把她扔进一个空房间,让她自己待着。
直到晚上,按照契纸的规定,白寻要去和颜秋池一道用膳,颜秋池才放她出来。
今夜玉楼春有宴饮,宴会布设盛大,颜秋池居于主位,白寻则作为侍从坐在一旁。
按理说,这样大的排场,应该是宴请什么重要客人的。
但是白寻左看右看,都不知道宴中的哪位是贵客。
她反而是看见了不少楼里的女修,其中就有她早上在厢房里看到的那十个侍奉颜秋池的,以及发色芽绿的松如翠。
宴上,女修们显然兴致很浓,也没太多拘束,嬉笑玩乐,美酒盈杯。
只有主位的颜秋池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远处的歌舞和近处的餐食,好像都对她没有任何吸引力。
她甚至不动筷,只是半垂着眼,神情很倦怠。
白寻注意到颜秋池的样子。她等候了许久,见颜秋池仍然维持着这模样,才小心翼翼开口道:“仙子,你不吃吗?”
颜秋池瞥她一眼,道:“辟谷了,不用吃。”
“……”
白寻奇怪道:“既然不用吃,那仙子为何要我侍奉您用膳?”
颜秋池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什么白痴。
她道:“有问题吗?”
白寻:“……”
她哪敢有问题。
既然颜秋池不吃,那她自己吃总行了吧。
白寻放下一颗心来,开始认真地吃饭。
她吃着吃着,忽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四周变得寂静无声。
丝竹乐声、酒盏碰撞的声音全消失了,只有她筷子碰到碗沿的轻响格外清晰。
白寻眨眨眼,不自觉地将目光转向前方。宴上女修的目光全落在颜秋池身上。
见状,白寻又将目光转向颜秋池。
颜秋池仍旧那副恹恹的样子,眼睑半垂着,光影落在她蝶翼般的眼睫之下,打出一片晦暗阴影。
“阁主的道心,还是一如既往牢固啊。”
座上一位女修感慨道。
另一个女修接话道:“你成天一副得了便宜卖乖的样子,收收嘴脸。”
原本那个女修不服气道:“我怎么得了便宜卖乖?我们举办宴饮,纵情声色,正是为了检验阁主的道心是否稳固!”
“阁主还需要用舞会宴饮来检验道心,你当她是什么人?不过纵着你玩闹罢了。”
白寻木然地听着这一切。
什么道心不道心的?听不懂。
颜秋池全当下方的喧闹不存在。她抬了眼,扫视了一圈,便起身朝外走。
她走时看也没看白寻一眼,只背对着白寻,惜字如金道:“跟过来。”
再次回到厢房中,白寻显得有些犹豫。
夜深了,房中唯有她们二人。颜秋池半靠榻上,眼也不睁,凉凉道:“过来给我按摩。”
白寻:“……我不是很会按摩,怕按疼你,仙子。”
颜秋池睁眼看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美人红唇微张,开口说的却是:“别喊我仙子。我不喜欢阿谀奉承那套,太恶心。”
白寻问:“那喊什么?”
颜秋池显然对这个问题没什么想法。她微微蹙眉:“你看着喊便是。”
“那……颜大人?”
颜秋池眉头一跳,不假思索:“恶心。”
“……颜姐姐?”
颜秋池低哼一声:“非亲非故,攀什么亲近。”
白寻:“……”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新的称呼了。
就在此时,颜秋池倒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给出提示:“称呼,不要亲切,也不要奉承,最紧要的,便是关系分明。”
“明白了么?”美人语调轻扬。
白寻其实没明白,但她嘴上仍然说道:“好的,我明白了。”
颜秋池懒懒道:“嗯,该叫我什么?”
便听少女一本正经开口:“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