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间沉寂得诡异。
颜秋池的眼皮跳了一跳,她神色里难得的浮起了一丝古怪。
美人按了按自己的额角,语气更加烦闷:“笨东西。”
白寻不自觉撇了撇唇。她觉得有点委屈,明明是颜秋池不说人话,为什么要骂她笨?
少女低着头,绞尽脑汁,努力思索着该如何回话。
这幅模样,落在颜秋池眼里,便像极了一只委屈巴巴的白兔子,光知道低头委屈,却不敢作出反应。
面对白寻这副样子,颜秋池更觉头疼了。
将人救回来时,也没想到她这样蠢。一个能勾结极恶门少宫主,屠杀八十内门弟子的恶女,心智水平怎么也不应该是这样。
颜秋池不喜欢麻烦。
她虽然名义上执掌玉楼春,被楼内所有人尊称一句阁主,但她惯会当甩手掌柜,楼里一应事务,平时全都分派到松如翠几人身上。
作为一个化神巅峰修士,她随心所欲,从不被凡尘俗务困囿。
故而,颜秋池望着白寻的样子,深深叹一口气,道:“算了,今日也不必侍奉了。”
美人说完顿了顿,想到什么似的,又道:“这七日都不用了。你先在玉楼春住下,我找个人教教你,待学成了,再来见我。”
“……好,好的。”白寻把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吞下去,很乖觉地应承下来。
对于在玉楼春住下这件事,白寻没有任何异议。
住在这里也挺好的。
虽然这里是风月之地,但不知为何,她觉得楼里的头牌姐姐们都很好说话,每次碰见她时,都笑盈盈地和她打招呼。
而且来楼里的客人也全是风情各异的女修们,几日下来,白寻一个雄性生物都没见着过。
这令白寻感觉舒适。
被安排来教授她的头牌姐姐叫作若娆,若娆生得很是娇美柔婉,说话也温温柔柔,几日下来,白寻便彻底和若娆相熟了。
若娆并没有急着教授她,而是更多的带白寻在楼里四处逛,熟悉环境,认识楼里的女修们。
几日下来,白寻基本没学到什么,只顾着在楼里玩了。每日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被若娆带着去找松如翠打牌。
若娆喜欢找松如翠打牌。
用她的话来说,“钱花光的时候,就找松如翠打牌,打两个时辰,一月的花销就不愁了。”
楼里的其他女修也非常认同这句话,她们甚至会对着西北方向求财,说那是财神位。
——因为松如翠的寝房朝向西北。
但,松如翠的地位,在白寻到来之后,彻底上升了一个档次。
白寻比松如翠更能输。关键在于,她不仅能输,还没钱。
这让白寻十分郁闷。她第一次打就输钱,原本不肯再打了,怕还不起。但松如翠死活不让白寻走,她说白寻输的钱可以记在颜秋池账下,不论多少钱都输得起。
白寻觉得这不太好。
但是,当整个厢房的头牌姐姐都劝她留下来打牌时,白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她忍不住打了一晚上。
打了一晚上后,白寻非常后悔。但第二天,白寻又被若娆拉来打。
若娆信誓旦旦对白寻说,有松如翠在,你多打几局,很快就赢回来了。
几天下来,白寻欠债无数。
若娆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也没想到,白寻能输成这个鬼样子,打那么多天,一点没赢。
问题变得非常的大。
住在玉楼春的第五天,白寻和若娆罕见地没有出房打牌。
白寻坐在桌前,拿起桌上摆着的小甜糕,一口一口慢吞吞吃着,但表情呆呆的,显然有些食不知味。
若娆则看着白寻吃糕点的样子,神色里满是愧疚。
“唉,寻寻,是我害了你。”若娆说话的声音有些没底气,“也怪我,我真没见过比松如翠还——”她住了口。
白寻摇头,将最后一块甜糕塞进嘴里:“不怪你,娆姐姐。是我太贪玩,又太笨了。”
或许是看若娆的表情太忧愁,白寻咽下糕点,主动说道:“娆姐姐,别担心,事已至此,你先把要教我的东西教了。钱的事情,我到时候想想办法。”
若娆叹了口气:“不必想了,我替你垫了吧。”
这几日下来,若娆才知道,白寻的骨龄只有十八。年纪这么小,又经脉尽碎,已经不可能再走上修行道途。
知道这事后,若娆也不免生出些怜悯哀伤。
她知道白寻是颜秋池捡回来的人,按颜秋池的脾性,捡回来也不过是玩玩,届时腻味了,白寻的命运会变作如何,她不是很敢想。
若娆想着,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白寻。
少女脸颜雪白可爱,眸子如琥珀一样剔透晶亮,望着人时,满是澄澈。
纯然无知的样子。
若娆的心口无端一揪。
而白寻显然不知道若娆在想些什么。她有些疑惑地看着若娆,见她沉默不语,唤道:“若娆姐姐?”
“嗯?”若娆回神。
白寻认认真真道:“谢谢你,若娆姐姐。你帮我垫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若娆沉默片刻,才道:“好。”
她虽然应了,但心里并不指望让白寻还。白寻不是修士,在万玄城光是生存就已经举步维艰,又谈何还钱。
假如她回到凡人聚居的地方,倒是能做活赚钱。但白寻在玉楼春欠下的都是灵石,凡俗的钱物,没办法偿还。
若娆的思绪很快就被白寻打断。
白寻说道:“若娆姐姐,可以教我怎么侍奉人了吗?”
距离颜秋池吩咐若娆教授那日起,已经过了四天。现在是第五天了,不论如何,都该教点东西对付过去,否则她俩都没法交代。
面对白寻期盼又亮晶晶的双眼,若娆点头。
但在点头的同时,若娆心中,又泛起一点奇怪的罪恶感。教白寻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有点难以下手。
况且,颜秋池将白寻托付给她时,也并没有说具体教什么内容。
若娆决定问清楚一点。
“寻寻,阁主说的侍奉,是哪方面的侍奉?是单纯的伺候日常起居,还是包含了别的?”
说完,若娆便见白寻睁着一双眼,非常自然地说道:“她让我和她双修。”
若娆:“……”
说实话,虽然和颜秋池已经相识许久,但她也真的第一次觉得颜秋池太不是人了。
楼里头牌不见她玩,偏逮着小朋友祸害。
若娆一口气堵在喉咙里,还没下去,又听见白寻说:“其实也不止双修,她还和我签订了一个滴过血的契约,里面有很多条款,大概也是要我伺候日常起居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