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颜秋池把绸布拿下来的一瞬间,白寻的声音就再次响起:“主人,你额头上怎么全黑了?!”
颜秋池:“……”
颜秋池:“哈。”
有太多话想骂,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而白寻还靠在她床侧,用一种非常担忧的眼神凝望着她,甚至想要上手给她擦擦。
颜秋池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她的手,道:“蠢东西,让开点。”
白寻被推了也不生气,她收回手,很自觉地朝后退了几步。
见她这样乖巧,颜秋池不知为何,心中郁气更重。她抬眼看白寻,见白寻站得远远的,一副小心恭敬的模样。
颜秋池心中的烦闷郁气更加浓重。有一瞬间,她极度后悔自己捡了这么个麻烦东西回来。
她抬手按在额上,指尖绽开微光,额上的漆黑墨迹霎时消弭。
那张艳丽的美人面庞恢复如初,只是神色变得阴冷几分。
颜秋池道:“看来若娆还是没将你教好。”
很寻常的一句话,白寻却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她对于危险有着超乎寻常的感知。尽管眼前美人语气比往常还要平淡,但她就是能够感受到,颜秋池此时心情极度不悦。
四周的空气好像也随着这句话变得寒凉。
白寻的心尖有些发颤,但仍然忍不住开口辩解道:“对不起主人……不是若娆姐姐的问题,是我太笨了。”
颜秋池颔首,眼波流转间,泛起粼粼的寒意:“的确,我早说了该亲自教你。”
美人慢条斯理地说着,上前拉起少女的手。
白寻的手被颜秋池的指节攥住,攥得很紧,令她骨节间生疼。
颜秋池嗓音缓缓,语调带上两分旖旎:“今日教你的,便是莫要擅动旁人房中之物,尤其是我的寝房。”
她执着白寻的手,走到一面等身长的水银镜前。镜面光滑透亮,映出两人身形。
白寻看见镜中的颜秋池勾起唇,容色较之寻常更加昳丽,艳美得晃人眼目。
还未等她从这样的美色蛊惑中回神,便见四周倏然一暗。
美人纤指点在镜上,镜面便如湖面般泛起层层波纹。
整间寝房,忽然变得格外昏沉黑暗,阴沉得只能看见身周前两寸空间。
陡然陷入这样的漆黑中,白寻完全没有适应。
于她而言,就好像突然进入了一间鬼屋。
而颜秋池依然握着她的手,牵引着她从镜前走开,走到另一处。
白寻在昏黑中努力辨认,才发现,这就是她之前蘸取清水的那张桌案。
虽然早在先前,松如翠就已经与她解释过,但白寻依然疑心颜秋池不舒服,如果什么都不做,她总觉心下不安。
房内的东西看着都很贵重,只有案上的那一小盅白水,看着只是用来洗笔的。她便取来沾湿毛巾,盖在颜秋池额上,想要她好受一些。
但她好像又弄错了,清水贴上颜秋池额头时,变成了黑色。
颜秋池生气了。
白寻被颜秋池带着来到桌案前,她略微紧张地闭上眼。
颜秋池大概是要在她犯错的地方,给她施以惩戒,这样才比较长记性。
白寻想,确实是她的问题。自己擅作主张,受罚也是应当的。
但预想之中的鞭打并没有出现。
颜秋池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按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抚上她的眼皮。
冰凉指节在薄薄的眼皮上摩挲,白寻颤了下眼睫,旋即便感觉到一阵森寒的冷意在眼下扩散开来,渗得整只眼睛都冰凉。
“睁眼。”
身后,美人嗓音勾人。
白寻依言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具枯朽的骷髅。骷髅的皮肉还没有彻底腐朽,腐烂的肉上爬满了蛆虫和苍蝇。
白寻不自觉地颤了一下。身后,颜秋池的嗓音缱绻如旧:“朝左边看。”
她努力睁大眼睛,朝左看去。
同样的骷髅,只是枯朽程度比桌案前的更重。这具的皮肉几乎已经腐烂殆尽了,只剩下点点斑驳的脏污在白骨上。
“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吗?”颜秋池的语气里似乎含着几分愉悦,“他们,也是我曾带回来的人。之所以带他们回来,是因为我瞧他们顺眼,觉得或许会有意思。”
“但通常,带回来几天,我觉得无趣,又不想扔掉,就把他们锁在我房里陪我睡觉。”
美人的语气变得遗憾:“那时候我睡得久,有时会睡几个月。每次睡醒,房里一股腐臭味。我下床看,他们便都是这幅样子。”
颜秋池说着,冰凉而纤细的手再次抚上白寻的脸颊,指腹轻轻按压揉捏,带着极尽温柔的意味。
“宝贝,你是其中运气最好的一个。但我希望你比他们更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