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来几天的调查中,三十年前陈旭峰失踪一案逐渐明晰了起来,那个所谓的——诡异失踪的技术总监,说起他的真实身份来不免要让人乍然失笑。
一个没有名头的,且没有任何登记的道观中出来的道士。
一个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
根据现有的科技水平,利用天网系统找寻那张徐天安的脸很容易,但遗憾的是这二十三年间他的容貌最后只定格在了天晟公司外的花坛前——一个人凭空失踪了。
“即使一个人能依靠小鬼做到凭空消失一时,但一个人绝不会在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一世,他的生活痕迹一定会存在,即使微末。”
那天下午,江烨一个人在会议室坐了一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微笑,妥鹏飞见了就知道这案子妥了。
妥鹏飞跟着江烨走进会议室,办公室的白板上写着三十年前发生的种种,被害人陈旭峰的生平、他与朱鑫豪之间的矛盾点、朱鑫豪对他动手的可能性以及在逃徐天安在天晟做下的种种灵异事件。
关于三十年前的失踪案也逐渐明确,他们现在基本可以锁定徐天安,但要找到这个人还要费一番功夫。
妥鹏飞看着白板上的字,不禁叹息:“灵异神鬼的事儿触犯的六界律法,归你们特调组处理,这案子我也就管不着了。这案子可就就正式移交特调组了。”
没等江烨有所反应,妥鹏飞一阵感叹:“要是早二十年,有人能发觉鬼气就好了。”
江烨面色有些冷,和往常有点儿不太一样,看得人有些发麻,但妥鹏飞是跟他打小一块长大的哥们儿,他低垂眼眸的时候就是在琢磨事儿,还是大事。
妥鹏飞后知后觉,觉得自己那句感叹说得有些多余:“江烨,其实……特调组现在成立得也挺好的。”
二三十年前的时候公安局并没有下设特调组,准确的来说那个时候的特调组还是民间组织,随着灵异事件频发,特调组由民间组织归入公安局。凡人的案子凡人来查,但涉及六界就只能由特调组的人来。
江烨外公跟特调组之间有些关系,他生来就有灵脉,他外公就对他说:“小烨,你以后是这天和地之间沟通的媒介,也许哪一天这六界的重任就交到你头上了。”
那时候他总觉得老头子神叨。
江烨目不转睛地盯着徐天安的名字,手里转动着笔:“徐天安要想彻底清洗生活痕迹,那必然就要抹杀掉他作为‘徐天安’时的生活痕迹,‘徐天安’死了,另外一个人活了。他是江州消失的,那必然能在江州找到蛛丝马迹,你查一下二十三年前的整容小作坊。”
妥鹏飞应下,不再打扰作为沉思者的江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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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七号,晴空如洗,微风和煦,窗外的桂花香自窗口飘入,沁入心脾。
前一天晚上,江烨做了个梦,沉沉的梦境中他看到一张诡异的脸,那张脸像被动物利爪抓过的一样,血痕累累,那个人佝偻的身姿让江烨瞬间从梦境中苏醒过来。
梦境在不知缘故的情况下通灵了。
江烨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凌晨三点,此时睡意全无,他翻身起床给自己泡了杯茶,又站在阳台上点燃一支烟。
老旧小区里边的路灯像是抽风了一样,一阵一阵的,昏暗的灯光下两个醉汉拉着小区里的大黄共舞。
好笑得很,但江烨此时此刻笑不出来。
早上,江烨回到办公室,刚一打开门妥鹏飞就紧跟着闯了进来,他原本以为二十三年前非法成立的整容机构都已经被捣毁了,那些不法分子也早已落入法网,谁能想到还真有漏网之鱼,而且正巧就是在前一段时间刚被抓捕。
世界就是这么的巧合。
妥鹏飞紧跟在江烨身后进办公室,调查的东西兴冲冲地拍在桌上。
“我去调查了一遍二十三年间在江州被捣毁的非法整容机构。一共有156家,其中有十所整容机构是因为出现了美容贷后来还牵扯出了命案,因此被刑警那边捣毁,剩余的有100家都是民警暗中查探发现的,剩下的就是出过医疗事故。当然我在最后只择选出五家,都在这儿了。”
江烨翻开妥鹏飞放在桌子上的资料,只看了一眼他就问:“你最终确定的就是这个银容?”
妥鹏飞点头:“这个可是江州市有点儿名气的小作坊,原本在二十三年前的清查中被查封,小作坊的负责人逃窜改了身份,但近期又犯了走私在海关直接被查获,人赃俱获。银容一共接过上百个单子,都是给一些上了年纪的阿姨剌双眼皮之类的,但我看过病历单之后找到两例大规模的整容,而且都是男性,年纪相仿,不过其中一人已经在三年前去世了。还有一个人在西南国境线上,经常出入国门。”
江烨:“有照片吗?”
“整容后的照片有,已经交给画像师处理了,只要确定骨相,再加上他的整容病历恢复容貌很简单。”
只用一天时间画像结果就出来了,事实证明,银容接手的那例整容就是徐天安,另外一个人应该是徐天安当初为混淆视听安排的人。
紧接着妥鹏飞让同事通过天网的对比,很快就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现在所处的位置。
西南,榆林县。
榆林位于两国的边境线上,正是一个纷乱的地界,地理特征也相对复杂,多山,且多为喀斯特地貌,地下溶洞和天坑极多。
江烨和妥鹏飞互相对视一眼,就知道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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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他们还没走到榆林县,路途中就遇到了大雪,风雪过后还起了大雾,妥鹏飞下车检修的时候江烨还在车里打着瞌睡,听见动静冒着风雪下了车,一阵冷风吹过来人瞬间就清醒了。
他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朝发动机那边走,妥鹏飞顺手丢给他扳手:“这叫什么,这就叫屋漏偏逢连夜雨,搭把手咱们起码得把这破铜烂铁开到榆林县去。”
江烨看着迷雾重重的前路,若有所思道:“你不觉得这次咱们进展的有些太过顺利了吗?”
妥鹏飞点头:“那有怎么样?办案不就是这样的吗,总有点令人匪夷所思的玄学在,不管怎么说这案子也算是解决了,至于后面可能会牵扯出来的问题,还是得一步一步来。”
江烨拍了拍妥鹏飞肩头:“师兄,你这离了个婚,一下子就镇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