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独馋馋不如众馋馋的念头,他开始向其他人安利辣椒油。
“这油泼辣子风味极佳,老夫匀出一小罐给大家尝尝。要和面拌在一起才最好吃。”
温老说完就起身离开,等走出门外嘴角却露出狡黠的笑,“等他们尝过一次之后,晚饭咱们就到这边来继续吃,让他们只能看着嘿嘿嘿。”
厨房里,没有了温老这个主家杵着,连空气都流畅许多,众人也比方才放松了些。
有这两天搭过话的人凑过来:“白姑娘,这油泼辣子什么面都能配,还是只有好面好手艺才能显出风味?”
这话一出,其他人耳朵都竖了起来。
他们可没有赵师傅那般好手艺,也就路边面摊的水平,要是只有好面才配,可就无福消受了。
白景没直接回答,只道:“面馆能放葱花,路边摊就不能放?”
这话里的意思就很明了了。
众人纷纷散开,钻进后厨各自开工,没一会儿就响起来乒铃乓啷的擀面煮面声。
外间只留下忙完的白景,和没离开的赵师傅两人,连一直恭候在旁的小学徒也很有眼力见儿的避进了后厨。
赵师傅没说话。
白景也不知道说什么。
一时间,这片空间在嘈杂声中显出异常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赵师傅微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你,很不错。”
“啊?”白景茫然抬头。
刚刚走神想了会儿到南州的计划,没成想莫名得了句夸。
回过神来,白景恭维道:“当不得,不过是图个新鲜,您才是真功夫。”
赵师傅却缓缓摇头,语气沉重:“你的基本功一般,但却极有天赋,干这行的,要做到最顶端,就缺你这种寻摸‘新鲜’的天赋。我老了,再怎么拼,也就在原地打转。”
他看向对面还带着稚气的小姑娘,脸上蓦地显出几分暮气,如夕阳坠地前的几许余晖,虽耀眼却近黄昏。
白景不甚理解地眨眨眼,她从来不是受过正统教育的厨师,在她看来,做饭烧菜只是一种赚钱的途经,只是后来从中得了乐趣,才投入更多的专注。
没有多年苦练的基本功,就从另辟蹊径,主打氛围治愈。
所以她实在不明白赵师傅在难过什么,只是循着本心安慰道:“赵师傅应当是南州来的吧,似乎很擅长清淡的菜式。”
赵师傅没说话,但也没否认,自顾沉默着。
白景嘴角抿出一丝不好意思的弧度,委婉劝道:“作为厨师,能有一道菜做到无人能比,就能称为无敌的高手了。赵师傅清汤面做得这么鲜香,不必强行融合其他菜式。”
尤其是往浅淡的菜式里死命怼荤油这种事,不要再干了!
原本突出食材本味的特点没了,只留下寡淡的味道和油腻厚重的反胃感。
赵师傅似是不解:“素菜荤炒,这是厨师界公认的技巧。”
白景嘴角抽了抽,在心中默默吐槽:再公认也不能适用每个人啊!
“您之前应当很少尝试这么做吧。”要一直这样,也干不到大师傅这水平。
赵师傅:“嗯,用得甚少。”其实几乎没用过。
本以为是一次突破,没想到……
白景忍住扶额的冲动:“不要用自己的短处去碰别人的长处,没有厨师能擅长所有菜式。”
这句话说得相当直白了,就差直接指着他鼻子说他昏了头。
连白景自己说完都觉得交浅言深了。
——见鬼,我管他做什么,管得太宽了。
“抱歉,是晚辈失言,赵师傅见谅。”她曲膝一礼,向他致歉。
但赵师傅却恍恍惚惚的,只低声呢喃:“没有厨师能擅长所有菜式,没有厨师能擅长所有……我明白了!”
他眼神一凛,醒过神来。
“白姑娘,多谢。”赵师傅抱拳弯腰一礼。
白景急忙侧身避开,伸手扶住他,口中直到:“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是随口胡言,前辈不计较便好。”
“是前辈多年积累,正到了要悟透的时候,恭喜恭喜。”
赵师傅见她不受礼,也没再多言,只暗暗把这人情记下,想着什么时候帮一把。
经过这么一遭,两人之间原本有点别苗头的架势也自然而然地消散了,白景热情地招呼他:“不知有没有荣幸,能吃到前辈亲手调制的汤面?”
赵师傅拿起一旁的围裙重新围上,笑道:“想吃什么面?这些年在京中,别的不行,面食却是做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