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一早读后的那场大集合,不出意外,程欢又躲掉了。等人走光,才从洗手间甩干手上的水慢悠悠走回教室。
这次,原本应该空荡荡的教室多了个人。
陈路闻趴在桌面上把头埋进臂弯,另一只手搭在脑后护着。
结合早读的不寻常,程欢这才重新将他打量了一遍。本应该精致到连身上的的衬衣校服都熨烫妥帖的人,如今看着有些许不修边幅。
整个人病恹恹的。
程欢试探性伸出一根手指去推他,他都没反应。
这...排斥还带间歇性的吗?
戳了好几下,抱着脑袋趴着的人一点反应都没给。
蓦地,程欢想起早读时候用手肘去碰到他的那一□□感传回来的温度,恍然大悟用手背去触碰他裸露的皮肤。
果不其然,他身上烫得跟火炉似得。
“陈路闻,你起来,你发烧了。”烫成这幅鬼样子还来上学,待会烧成弱智,指不定还找学校赔钱。
轻声喊他不管用,程欢干脆来回推动他的桌子把人摇醒。
“干嘛。”睡得昏昏沉沉的陈路闻,艰难抬起头,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闭眼皱眉。声线因为发烧的缘故,比平时都沉。
细细的汗珠从额角渗出。
“起来去医务室,你发烧了。”程欢难得耐着性子重复。
“不去。”陈路闻否决。
“......”程欢无语。
现在不去,待会担架来抬你,看谁丢人。
“你不去也行,我给你打个火化场电话,直接一步到位。”程欢的嘴,总是能说些气死人的话,偏偏在理,没办法反驳。
仰着头长呼了一口浊气,陈路闻用手揉捏鼻梁骨试图让自己清醒。缓了好半晌才按着桌面起身往外走,沉重的脚步,比平常多了几分倦态。
瞧着他走路摇摇晃晃地步伐...程欢合理怀疑他待会大概率会脸朝地晕倒在半路上。
算了,勉为其难当一次好人。
陈路闻前脚出去,程欢两眼一闭后脚跟了出去,不紧不慢在他身后备战。只不过没第一时间上手去搀扶,只静静的看着他艰难下楼梯。
此时的陈路闻鼻息加重,只觉眼前景象重影,整个人跟踩在棉花上虚浮,浑身没有多余的力气。平时两分钟不到的下楼步程,今天花了十分钟。
每走一段,他都要停下来闭眼缓一缓。
脑子里晕乎乎的,最后几步走完,他扶着教学楼墙壁站立,大有顺着滑坐下去的趋势。
程欢适时上前,伸出双手托住他的手臂。
感受到自己被搀了一把,陈路闻迷蒙着低头看去,视线里,程欢那张迷惑性极强的脸有点不太真切。
“看我干嘛,看路。同桌一场,脸朝地扑街了影响我观感。”她抬了抬下巴,理直气壮到。
有了程欢的引导,好像真的走稳了。只不过去往医务室的这一路,他也只感受到扶着他的这双手。至于其他感官,好像退化至失去作用。
几乎是把人抗到医务室的程欢,一沾到担架床,重重地给他摔了上去,边喘着大气边跟老师解释情况。
重死了,程欢吐槽。
医务室老师抽出固定在他身上的体温计,对着光线转了一圈惊呼:“啊,这孩子40.1度,这还跑来上学?”
程欢睁大双眼看着病床上几近休克的人,张着嘴震惊到不知道怎么回答老师的问题。
打个架,发烧能烧到这么夸张?
“这得去医院,我去叫个车。同学你去里面打些温水,解开他的扣子擦擦额头、手、脚、脖颈、胸口这些位置。”
“......”
程欢听完,看了看左右两边的空气,一脸茫然对上老师的眼睛,木讷伸手指了指自己:我吗?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了什么。
老师不假思索的嗯了一声,给她指了个方向,顺手拉上挂帘回到办公桌前拨电话,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程欢定定站了会,外面传来老师给其他学生看诊的声音,似乎真的不会再进来。看着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睡得不甚安稳的人,认命地拿了个盆去到洗手间取水。
取完水出来,她将盆放置一旁,拧干毛巾站在床前,木着脸一本正经道:“先说好,我一点都不想占你便宜。”
这辈子,就没她伺候人的份,要细算起来,她才是那个吃亏了的。
...
等陈路闻再次睁开眼睛时,入目是刺眼的白,鼻腔里的空气,掺合着医院里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
整个房间,只有悬挂在头顶的输液瓶在动。
鼻息发出一声短促的哼笑,自嘲式坦然接受现在的处境。
看着这空荡荡的房间,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失落,又或者自我厌弃。
好久没这么狼狈过。
数了几十次输液瓶滴液后,病房的门被外面打开,程欢提着餐盒的身影撞入视野范围,有那么一瞬跌落到谷底的心情迅速回温。
压抑不住的情绪在眼底翻涌,又在片刻后迅速敛去。
原来...她没走。
看见病床上转醒的人,程欢并不意外。出门之前医生就跟她交代过很快就能醒。
她走近按下床头按钮,替他把床板升起,再在他诧异的目光下用手背去测他的额头温度。
还好,已经没一开始那么烫了。
那双静湖般清澈见底的眸子直勾勾盯着自己,给她都弄得有点不甚自在,抬手摸了摸确认自己脸上没有脏东西,“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吗?”
今天的他,哪哪都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