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来拖昨晚被吹断了的树的车呼呼开过去,树冠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雨又大了起来,被风吹着悠悠落到川录闲脸上之后慢慢地汇成一小股从脸颊边一直流到下巴上。
唯因赶忙撑开伞走到她身边,又掏出刚才在早餐店里顺的纸巾给她擦脸上的雨水。
“你想我和我师父干什么?”川录闲松开紧握着的手,微微低头看着唯因。
她的声音透着些僵硬,尤其是在说到“师父”两个字的时候就像是触到了什么禁忌一般有些紧绷。
唯因收回手,语气放得轻柔地回答:“刚才听起来你和你师父的关系不太好的样子。”
“没有。”川录闲迅速否认。
“那你怎么不回去看看你师父?”唯因见她还肯回答,便干脆壮着胆子往后问。
川录闲敛眸,指尖抓着衣角摩挲了几番:“我没时间。”
这个理由也太敷衍了,简直就是想要拒绝一件事的通用词,像她这样的人,有没有时间不还是自己说了算?
唯因皱皱眉,又问:“那你和你师父关系很好吗?刚才方译姜说你以前总是和你师父待在一起。”
她说完,感觉自己要被说问题多,便已经做好了被弹额头的准备,但破天荒的,川录闲声音闷闷地开了口:“也没有。”
“那你们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川录闲像是空咽了一下,喉头上下滚动,她眨眼,原本挂在睫毛上的雨水往下落:“就……普通师徒关系。”
她这几个字说得艰难,每个字都像是在齿间咀嚼了千万遍之后才被不情不愿地说了出来。
“这样啊,那你以前真的就只喜欢一个人?你真的都不怎么理方译姜她们?”唯因再问。
但这回川录闲像是终于受不了了,伸手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等唯因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反应过来捂上额头之后她就径直往前走。
“你问题真的很多,说不定你生前可能不是个人,是本《十万个为什么》。”她边走边把伞接过来,语气也从刚才的低沉发闷恢复成一贯的轻松且带着些调笑感。
唯因听见她的话,好好的嘴往旁边歪了歪,结果被川录闲看见,又遭了回挤兑:“我听人说,这个表情做多了可能会导致面瘫。”
唯因闻言立马把嘴复原。
“你真信啊?”川录闲看她生怕自己面瘫的样子,刚才拉得老长的脸终于笑起来,“我瞎说的,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导致面瘫。”
一个残魂还怪惜命的。
川录闲心里嘀咕一番,肩膀上却挨了一下打。
她回神,看到唯因一副被耍了之后气鼓鼓像只河豚的样子之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正常情况下你不是该质问我两句再问个为什么吗?这次怎么这么快就信了?”
“我相信你我还有错了?”唯因睁大双眼,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川录闲忙不迭摇头:“没错没错。”
唯因见她低头,嘴上轻哼了一声,又想到什么,神色放得端正了不少:“我们还是快点干正事吧。”
“这会儿距离我们从李家出来也才过去一个多小时,别着急。”
这会儿的风斜着吹,雨都往伞下飘,川录闲伸手把唯因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那我们快点也总比慢点好,”唯因踉跄了一下,和川录闲肩膀挨着肩膀,她撇嘴,“都怪你不带伞。”
川录闲不想跟她在这件事上再掰扯多少,于是只闭嘴往前走,谁知道唯因刚被弹了额头但是还不长记性,又开口接着往下问:“对了,李词为什么十八岁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家?”
昨晚她就想问,结果被川录闲一个眼神吓得闭了嘴。
但是这个问题也确实能算在正事的范畴里面,川录闲也就没再嫌弃她问题太多。
“她和李复言关系不好。”川录闲沉默了两秒,最后也只说出一句这么模棱两可的话来。
关系不好?关系不好到哪种程度才能让李词这么个连死了都没变成厉鬼的人十八岁就逃一般地离开李家?
唯因心里琢磨着,但转头看到川录闲脸上神色低迷的样子之后就把下一个问题咽了回去。
两人沉默着向前走了一段,今天又出太阳又下雨让人感觉身上闷热闷热的,两人又挨得近,伞下的温度像是比周围更高了几度似的。
唯因往外跨了半步,但还没下脚就被川录闲给捞了回来。
“你干什么?想出去淋雨?”川录闲收回揽着她肩膀的手,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唯因收回脚,变得安安分分地回答:“有点热。”
“你出去淋雨要是发烧了会更热,”川录闲叹口气,像在给自家小孩儿解释为什么不能在下雨天出去玩的家长一样,“南岛就是这个鬼天气,闷得人难受。”
唯因点头表示知道了,却像是想起什么,她抬头看着川录闲:“既然李词那么想离开李家,那她又怎么会在南岛碰上李复言?”
难道不应该想有多远走多远吗?怎么会还在以前长大的地方工作?
川录闲闻言先“啊”一声,思索一番才向唯因解释:“她在北清大学读医学专硕,生前正好在北清在南岛的附属医院里规培。”
她说完,目光垂下来,握着伞柄的手再收紧了几分。
天意弄人。
唯因皱眉,像是有点不解,川录闲见她这副表情,于是问:“哪里不对吗?”
“北清大学……为什么会在南岛有附属医院?北清大学不是在宁北吗?隔这么远,还能附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