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帘子掀起,隐约看得见里面坐了七、八个人,探头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那男子对关恕稍做打量后,便对着车内的上座说道:“恩师,看上去是个年轻的小子。”
他身旁的一个中年男子不禁冷哼了一声:“还真有不怕死的,年纪轻轻就敢说自己是郎中。”
另一个中年男子也向外探着眼:“齐兄,此言差矣,我看这人不像是说谎,只怕他是想...借着这场时疫来扬名的吧。”
“笑话,你我在医堂里习了多少年的医术,又做了多少年的医官?这瘟疫咱们都没把握能治得好,他一个走方的生瓜就能治得好了?”
“好了好了...”上位的老者摆动着两手,止了他们的争吵:
“你们放心,这瘟疫治得好你们有功,治不好你们也有功,回去都会给你们抬名受赏的,何必为了一个生人争吵,兵长啊,你去问他,叫什么名字,在何地的医馆谋事?”
兵长应声后,询问起关恕,而后又回到马车答话道:“回梁大医,他说他姓辰,没有医馆谋事。”
那姓齐的医官一听,“怎么样?你们看吧,我就觉得他是招摇撞骗的,去琬州指不定有什么目的呢,没准儿想借此混个医官也说不定。”
最外面那个三十左右的男子又打量了一番关恕,而后对着梁大医说道:
“恩师,依小徒看您还是把他带上吧,城中局势不明,之前的那批医官也都倒下了,您就把他收下带他入城,如有什么操劳之事,便让他去即可。”
车里的人一听,都各自捋着胡须表示赞同,一旁的齐医官也点头道:“嗯,梁公,彭超的想法好啊,到时候跑腿、送药,和瘟人接触这些就让这小子去干,咱们就只管开方就可以了。”
梁大医点了点头:“嗯,彭超,你去告诉他,要他跟着我们也可以,但是入城以后要全听我们的安排。”
彭超:“是,恩师。”
名唤彭超的医官也将一块白布系在了脸上,随即抖了抖外袍,跨于车辕之上:“喂,那郎中,你可知我们是何人?”
关恕摇了摇头...彭超轻瞥了她一眼,而后朝天抱拳道:“我等乃是奉了圣旨,去琬州北城治疫的安京医官,这车内的上座便是当今宫中的医官首座,梁远榕梁大医。”
“念你一片赤诚,颇有医风,梁大医开恩,决定将你纳入随队进城,但你进城以后要事事听从我们的安排,不得忤逆不得退缩,你能答应吗?”
关恕一听,不由地眼睛发亮,这可是宫中的医官首座,如能从他那里学到些东西,那可真是好极了,当下便点头道:“能答应,在下一定服从安排。”
就这样,关恕坐在末尾的板车上,随队入了城...
琬州,地处昆江以南,素有山灵水秀,四季常青的美城之名。
虽已是初冬,但草木都还是绿油油的,只这空气之中到处弥散着焚尸之气,路边和空地之上也都散落堆放着尸体...
繁茂之中交裹着残烟,断墙之后隐藏着亡魂,街净早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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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前面就是琬州城了,咱们进去吗?”男子恭敬地对着马车里的人说道。
“进去吧。”一女子之声,带着些许清冷。
“张统领,请等一下!”另一个女声也从马车里传来,张缳得令勒停了马。
“小姐!锦兰斗胆,恳请您就留在城外吧,这琬州您去不得啊!”
只见这豪华的马车内,三个女子整齐地跪着,一起开口道:“还请小姐三思!”
轻纱之下,红唇微启:“不必了,这琬州城本宫自是要去的,那神医不是你们能请得来的。”
“公主,锦兰求您了,锦兰带着人去,您万金之躯,使不得啊!”为首的锦兰咚咚地磕着头。
“是啊公主,您让曼丹去,奴婢就是绑,也把那神医给公主绑回来!”锦兰身后的女子信誓旦旦地说道。
轻纱之上,一双冷冽的眉眼,无情无绪:“不必多言,那神医现下就在城中,本宫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张统领,进城。”
这发号施令的女子不是别人,她就是大梁国唯一的公主,叶贞。
叶贞被孝安帝视若掌上明珠,她的母后是当今的孝嘉仁皇后,胞弟便是当朝的太子叶稷。
叶贞此次出宫,就是为了寻那被坊间传得神乎其神的辰大夫...
她一路从安京绕到了怀远冈州,又从冈州西下,寻到了甘地的庆州。
数日之前,甘地大营的探子传书,说是此人已入了琬州,于是叶贞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琬州,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她的母后时日不多了。